第九章
阿彬很开心，因为他终于和燕子一起上学了。但姐姐状态不太好，燕子总以为她的晓乔姐是幸福的，但实际呢。阿斌很担心姐姐，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事情发生……
“咚”的一声，眼前这个七尺男儿跪在了地上，磕了个头。舅爷的眼圈红红的，燕子握住晓乔的手，阿彬蒙住姐姐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热泪划过手心。
阿彬看着姐夫一手抱着小阿生，一手拿着一口袋衣服，张着嘴哭着走出了院门。
青绿色的橙子叶挡住了燕子的视野，小阿生，再也见不到小阿生了，燕子忽然觉得有些难过。
晓乔姐甩开燕子的手，一步步走回房间。众人看着晓乔不敢讲话。燕子也跟着进了房间，房间里的衣物四处散着，木桌上仍旧摆着陶罐，陶罐里的花早就蔫了，长了霉的脑袋耷拉在罐口，像极了此刻靠在床沿上的晓乔姐。
空气冷冷的。
晓乔姐忽然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嘴角向上，像是在回忆几个世纪前的事情。墙角站着一罐青梅酒。
燕子端来一杯水递给晓乔。晓乔猛地站起来，接过水杯“哗”的一声倒掉了杯中的水，把墙角的酒坛放到红漆桌子上。酒坛撞倒了插了山茶的罐子，罐子落到地上，碎了。
晓乔一杯一杯地喝起来，没几杯脸就变得红彤彤的。
地上的罐子旁是两朵枯萎了的山茶，养过山茶的水浑浊不堪，洒在地上发出难闻的气味。
阳光透过腐朽的铁窗照进冷冷的屋子，燕子看着挂在晓乔姐眼睛边的两行泪，像潮湿的墙壁上虫爬过留下的痕迹一样。阿生阿生，你的妈妈再也见不到你了，你知道她有多难过吗?
燕子有些哽咽，晓乔放下手中的酒杯，右手撑着脑袋，满脸醉容地朝燕子招招手，“燕儿，以后你选男人，要选靠的住的啊。”燕子听到男人两个字，心一惊，羞红了脸说“还小嘞，还读书。”“读书好啊，我就是读书少了才会笨到想靠别人走出这个鬼地方。”
晓乔的眼睛朝屋顶一瞥，目光仿佛要冲破屋顶直戳屋外的青山。什么都没了，读书的机会没了，走出去的希望没了，爱人没了，儿子没了，晓乔也不顾了，大哭起来，胸口一起一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累了，就倒在枕头上沉沉地睡去了。
燕子看着睡去的晓乔，忽然想起了那个男人――阿生的父亲也曾躺在这床上，色眯眯地看着她。那目光，就像利剑，无论多少年过去，都架在燕子良知的底线，一旦跨过去，就是死亡就是黑暗的无底洞。
居然沦落到靠他走出这里，他哪里配得上她的聪慧？燕子有些心疼晓乔姐。
晓乔姐安静地躺在暗红色的床单上，安静得像一幅画，她均匀的呼吸，胸口一起一伏，下巴下是清晰的锁骨和白皙的皮肤，发丝有些凌乱地掉进了衣领里，衣领下面，是两座白玉山之间的沟壑。
燕子觉得胸有些疼痛，这种隐隐的痛往往疼得她神经衰弱，无法集中精力做事情。燕子不知道对谁说，只有趁旁人不注意告诉晓乔姐，结果晓乔姐哈哈大笑，笑完了抿着嘴告诉燕子这是女人成长带着疼痛的喜悦呢。
喜悦吗？燕子有些踌躇。所以长大了就要嫁人、生娃，像母亲一样？
晓乔姐又笑，那当然，女人都是要嫁人生娃的，一个人咋生活，女人啊，一个人讨生活是很难的。
燕子盯着晓乔姐雪白的肌肤，窗边一只猫“嗖嗖”迅速地爬上屋梁，吓得燕子后背冒汗，迅速地将目光从晓乔姐丰满的乳房上移开，正要退出去，又走回来为晓乔盖上了棉被。
阿彬坐在屋门口的地坝边上，燕子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另一边。“晓乔姐睡了，”燕子抓了抓t头发看着开着花儿的枇杷树说。“嗯，”阿彬垂下眼帘，眼睛眯成缝看自己的鞋尖说“谢谢你陪我姐。”“喏，给你。”燕子变戏法似的拿出两颗大白兔送到阿彬手中。
阿彬接过糖，“爷爷说你爸要回来了。”燕子停下剥糖，“啥，要回来了？”
“你爸在城里干活干得好，说要把你接到城里去念书。”阿彬不说话了，燕子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暗淡下去。
燕子止不住地兴奋，忍不住问“那我奶奶、妈妈、妹妹嘞？”阿彬有些无奈，“你会忘记我不？”他抬起头看着燕子，眼里充满了急切。
“不。不会的。阿彬最好了。”燕子轻轻地说。
“上次拿给你看的《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你就留着，我对你就像保尔对冬妮娅一样。你看见书，就是看见我了。”阿彬忧心忡忡地看着燕子，“我会努力考上城里的高中的。”
燕子不看阿彬，她只把他当哥哥，当朋友，她怎么回答呢。再说了，保尔和冬妮娅最后没在一起嘞。但燕子不敢说也不想说，她不去想怎么回答，因为她满脑子都想着去城里生活。
行走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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