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老一辈的人说“只有错生,没有错死”的,就是说只有不该生却出生的人,却没有该到时候死,却不死的人。而我,一直偏执地认为,我就是个“错生”的人。
我妈怀我的时候,家里己经有大姐、二姐了,两个姐姐也只有五、六岁大。妈妈当时是农场里的会计,工作很忙,还要照顾两个姐姐,就不怎么想生了,而且妈妈自己感觉这一胎有可能还是个女孩(这是日后妈妈和我聊天的时候说起的),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农场里推荐妈妈去上大学,妈妈是个老高中生,有知识,在工作上也很有能力,那时妈妈己经快三十岁了,也应该是最后的机会了,这更坚定了打胎的决心。于是我妈起了个大早,夹了包卫生纸,赶往医院。
当时医院妇产科的主任,是个南京人,下放在我们这儿,医术很精湛,就是人有些厉害,态度不是很好,用我们这的土话,就是“很拐”。妈妈说,她把卫生纸铺在了手术台上,人躺在了上面,准备接受手术,这时那个医生,用我妈的话说,突然发了善心,那天的态度格外的温和,对我妈说,这孩子留下吧,我看像是个男孩,回家生去吧!然后硬是把妈妈赶下了手术台,妈妈也许在那一刻为“是个男孩”动了心,决定赌一把,于是娘胎里的我躲过了人生的第一场劫难!自然妈妈的大学也就泡了汤。
妈妈怀着我八、九个月的时候,天己经冷了,妈妈要带着两个姐姐进城去洗澡,那个年代,冬天洗澡是一件大事,这意味着要起个大早,赶往十几里外的县城。小县城当时只有一家澡堂,每天都人满为患的,洗个澡就象打一场硬仗,况且怀着身孕的妈妈,还要带着两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姐姐,其中的不易可想而知。妈妈也担心自己身体吃不消,于是到了县城,就先去了我奶奶家,想请奶奶能陪着她带孩子一起去,可我奶奶却拉着个脸,说这几天身体不好,自己都要命了,不能去!!!妈妈历来是个好强的人,于是不再多说,拉上两个姐姐就走。洗澡的人,太多、环境又闷热,妈妈硬撑着给两个姐姐洗好,终于体力不支,晕了过去,用妈妈的原话是“咚”地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人事不省了!哎,娘胎里的我,沒被摔流产,又躲过了人生的第二场劫难!但,这事,还沒完。
当天从县城澡堂,回到农场的家,妈妈一定很委屈、很伤心,如果是自己的妈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女儿大着肚子,拖上两个小孩去洗澡,而不帮忙?(那时外婆的年纪己很大了,而且背驼得厉害,己不能自理)于是伤心之余,妈妈自然会向爸爸发牢骚,,说我奶奶的不是,其实,怎么说呢,奶奶是长辈,我做小辈的自是不好评说,但,我奶奶偏心,我却是知道的。站在妈妈的立场,抱怨几句,又能怎样,可我爸爸,历来就不是个温和细腻的人,年轻时性格更是暴烈易怒,在我妈的抱怨之下,直接开打,也不管妈妈还怀着我,妈妈被打倒在地,仍不罢手,拽着妈妈的长头发,在地上拖了好几圈(大姐告诉我的,那时她六岁,己记事,我觉得年轻时的爸爸,对于我姐妹仨人来说,应该是噩梦般的存在吧!对我们的性格来说,都有影响,至少对我,是有影响的,但现在,妈妈去了天堂,爸爸也老了,又会觉得他可怜,总之,对爸爸的感情很复杂,一言难尽)写到这儿,眼泪都要流下来,心疼妈妈!!!妈妈被打得躺在床上起不了身,我却顽强地呆在妈妈温暖地子宫里,不愿离去,于是我又躲过了人生的第三场劫难!!!
终于,在寒冷的冬天,我,一个本不该来到这个世上的人,出生了!毫无意外地,我的出生让很多人失望了,我并不是众人期盼的“男孩”,而成为爸妈的第三个女儿!即便如此,妈妈依然爱我,多少次和我说,我小时候有多可爱,一对大大的、圆圆的像猫一样眼睛;一岁多妈妈要给我断奶,而我就说“妈妈我再吃一口”,然后就扎在妈妈的怀里吃奶不松口……每当说起这些,妈妈的眼睛里满是慈爱,让我觉得我是个被爱的孩子…………
如今,亲爱的妈妈己摆脱了人世间的苦难和病痛,飞去了天堂!妈妈,感谢您历经艰难把我带到这个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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