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已经泛黄,尾端略微翘起,随着阵阵微风忽上忽下。苏澜眼神飘忽,呆呆地望着飞舞的枯叶,身边草丛里不时传来蟋蟀的叫声,但周遭的一切全然不能令她回过神来。记不清这是第几个秋天了,思绪又回到了几年前,那时的苏澜脸上还带着略微的婴儿肥,十几岁的年纪,洋溢着绿叶般的活力,但是对于年少的她来说,每个秋天都意味着一种隐秘的期待,或者说,秋天总是给她带来失望。倒不是因为她的生日在秋天,而是因为一个她自己都不太从心底里翻出的名字,张逸远。
张逸远与苏澜初中同班,也是苏澜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虽不常被碰触,但一直在哪里。这三个字像一根弦一样,拉紧着年少时苏澜的心。
而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去了另一个城市读大学,前几天刚刚度过二十岁生日,懂得的越多,人也越沉稳。一切都不同了,她已经不再是当时那个小女孩了,至少她认为是这样。
上了大学之后,过去的记忆开始渐渐模糊,只有偶尔看到熟悉的事物时思绪才会飘回家乡的那座小城,回到自己青春里每天相伴的事、每天挂念的人身上,这自然就绕不开张逸远。
数不清是第几次,苏澜又把张逸远的作业本扣下了,这是作为课代表的她最得意的特权。最近,不知道为什么,苏澜每次见到张逸远总是会心跳加速,不敢面对他却忍不住找各种理由去找他。每天下午发数学作业,是苏澜最开心的时候,她总能和张逸远聊几句。
周末,苏澜和闺蜜晓雯一起做作业的时候,晓雯没头脑的来了一句:“澜澜,你是不是喜欢张逸远?” 苏澜脑子嗡了一下,心漏跳了一拍,脸肉眼可见的红了。是呀,是不是喜欢呢,十五岁的苏澜分不清这种感觉,但心里却有了答案。晓雯看着苏澜这害羞的表情,不禁笑出了声。
“喜欢就表白吧。”
“表白?”
“对呀,偶像剧里不都是这样写的,互相喜欢就是要表白的。”
翌日,苏澜站在学校的花坛边,手里拿着昨天和晓雯去商店精挑细选的心型酒心巧克力。可她手心不住的冒汗,好像再过一会就要把巧克力捏化了。远处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不一会,张逸远定定地站在苏澜面前。
“你找我有事?”少年边问边挠了挠脑袋,头顶上还有一撮头发骄傲的翘着。
“张逸远,我给你买了巧克力,听说你爱吃这个。”苏澜红着脸把巧克力递了过去。
“干嘛突然给我巧克力呀?你把我作业弄丢了?”少年一脸坏笑地问。
苏澜紧张的说不出话,转身要走。
身后传来声音,“苏澜,等秋天吧!”
接下来的几节课,苏澜都在想张逸远口中的等秋天是什么意思,望着窗外绿油油的树叶,她心里多了份欢喜的期待。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经完中考的苏澜度过了一个最漫长也是最开心的暑假,转眼立秋了。不久后就是她的生日,距离心里的期盼更近了,她希望发生点什么。
但是,好像一切都很顺利的过去了,并没有太多停留,也没有多少惊奇的事情发生。苏澜很顺利地升入了高中,在这所陌生的学校,她有时会下意识的搜索那个熟悉的身影,转而又好笑的摇摇头,他不在这里呢。
从那以后,苏澜都在盼望秋天的到来,一直期待自己想象中的秋日之约,但等来的,只是一次次貌似自作多情的失望。
苏澜中秋假期从学校回了家,第二天,便约上闺蜜出去逛逛。两人约在了水月书店碰面,这是她们之前学校附近的一家,以前苏澜经常会来这里买杂志。
来的有些早了,苏澜索性就在书店里逛了起来,穿过一个个书架,边走边找自己想要的那本书。
突然,眼前出现了自己脑海中再熟悉不过的那张脸。苏澜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习惯性的微笑,等她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经率先打了招呼。
“苏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苏澜没想过这么老套的开场白,竟然真的会在用在她身上。或许,她从未想过,还会再次遇见张逸远。
四年不见,男孩子比当初又高了许多,皮肤黝黑了不少,脸上的线条也更加清晰硬朗了。心里潜藏多年的情感好像突然间就要迸发出来,像初中时刚刚跑过八百米一样,苏澜的心跳越来越快。原来,这么久了,她从未真正忘却。
咖啡厅里暖气融融,但并没有几个人,刚端上来的咖啡还冒着的一缕缕热气,模糊了苏澜的视线,映衬得面前张逸远的脸显得更加不真实。自从上次书店遇见之后,这是张逸远和苏澜的第二次见面。苏澜到现在也不知道,张逸远此番风尘仆仆从自己上学的城市跑来找她究竟是要做什么。
张逸远抿了抿嘴唇,因不知手何处安放而感到略微困窘,苏澜好像又看到了当初那个稚嫩少年的样子,噗嗤笑了出来。
“苏澜,我……”
“喜欢你很多年了。”苏澜不经意间从嘴边飘出这句话来,当年未说完的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少年怔住了,好像做了什么错事般憨憨的笑了,对面,女孩的笑容温暖而踏实。
窗户外太阳很灿烂,暖暖地洒在巧克力色的桌子上,苏澜的睫毛微微颤动,因阳光洒在上面而显得略微金黄色,投下美好的弧形。张逸远轻轻拉起苏澜的手,坚定而令人安心。虽是深秋,颇有些凉意的风吹得光凸的树枝轻摇,它不知道,当初两颗滚烫的心而今正在彼此靠近、彼此温暖。
等秋天吧,当初看似不经意间说过的话,如今都有了答案,几度秋日流转,两颗心还是选择紧紧地拥在一起,用勇敢包容彼此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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