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森林里的另一侧,是一片静谧的海洋,一座青瓦盖顶的独院,一艘在海岸边驰骋的快艇,庭外的大树,从外廊就能看见,一位留着胡子头发花白,正在收拾衣服的男人,他就是重三。
重三是一位已近花甲之年的老人,在自家庭院里与妻子花枝过着平静幸福的生活。
今日阳光灿烂,在温暖的午后,花枝突然打翻了眼前的茶杯,瘫痪似的趴在桌前,刺耳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空荡荡的房间。“怎么了?!”重三跑到眼前,“哪里不舒服?”
花枝微弱地指着海滩的方向,无力的对重三说:“走……带我去那边。”这时重三慌了神,微微哽咽道“你?!还好吧?”花枝点点头,微弱困难地吐字:“我,我还要,再,再去看一次……”身音低的几乎,听不清楚。
重三顾不得穿鞋,赤脚背着妻子踉踉跄跄地往外跑去……一路上不停地说“快到了!快到了!!”重三老了,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摔个大跟头。
风呼呼地在他耳边吹过,只有重三急促的脚步声以及粗狂的喘气声,为了走近路,选择了泥泞又坑坑洼洼的小路。
十来分钟后,终于到海滩了,眼前雪白的浪花一阵阵拍打着岸边,仿佛也在拍打着重三沉重的心,他好像感觉不到妻子微弱的心脏跳动,
“花枝!花枝!!”花枝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无力地垂下来,重三喘着气绝望地大声叫着,却没有任何回想……
悲痛之余重三把妻子放在金黄色柔软的沙滩上,看着她安详的脸,一次一次的呼唤……
大海,在厚厚的云层之下,隐约透出几缕阳光,海鸟在空中盘旋,花枝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静静的躺在沙滩上,重三无力的靠在她身上。
“哎,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好好陪她吧!”医生的话无情地飘荡在空气中。
他轻轻的抚摸花枝的头发,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很多话来不及说,很多风景也来不及看。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在他看来,妻子只是累了,睡着了,所以才如此安静。
于是,他托起妻子的后背,两人就这样依靠着,看着远处的海浪,看着慢慢落下的夕阳,往事一点一滴浮上心头,重三埂咽着,泪水早已决堤,爬满那张痛苦扭曲的脸。
“花枝啊,这么多年跟着我,受了这么多的苦,才落下这么多的毛病,是我害了你啊!”“你这老头,自言自语什么?是我心甘情愿的。再说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你更爱我?”花枝灿烂的笑着,这场景深深的刻在了重生的脑海里,使他陷入深深的自责中。
此刻,夕阳散发出绚丽的余晖。光照在他俩的肩上。重生凝望着天空,看着此时此刻的美景。嘴里嘟哝着:“无论什么东西,一旦从眼前消失,就成了最美的样子……”
后来,重三时常跑到海滩上,就像那天背着妻子一样,还是那么熟悉,仿佛妻子从未离开过。
浪花雪白的泡沫拍打岸边,灰蒙蒙的浮云给苍白的太阳蒙上了一层面纱,夕阳不再绚丽。
重三凝望天空,一动不动地站着,往海的方向走着……艰难地呼吸着。
“我想你”
“停不下来……”
“停不下对你的思念”……
无论什么东西,
一旦从眼前消失,
就成了——最美的样子。
最后重三在失去最亲的人有没有可能摆脱生死的困扰呢?
与重三年纪相仿的朋友语重心长地道:“有时候人想活下去,但不知怎么就死了,有时候人不想活了,却偏偏活得好好的。”
说着说着,一脸无奈,凝望天空长叹一声:“人啊,总是身不由己,很有意思吧?对我这个岁数的人,活着活着,生与死的边界就越来越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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