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榴花开

娘家的小院里，种了一棵石榴树，五月初夏，火红的石榴花缀满了枝头，燃烧在绿叶中点点火光，让经历过沧桑的小院又一次充满了生机。

天涯摄影

这棵石榴树，原本长在远离房屋的南墙边上，母亲在的时候在小院里养鸡，把它移栽到了堂屋门口，从仲春到深秋，开花到落叶，母亲经常坐在树下观花、数果、择菜、洗衣，哪儿长了新的枝条，哪个枝条上结了多少果，她心里一清二楚。我曾经在开满石榴花的树下，看到她拽着枝条疏花，听到她哼唱“石榴花开红艳艳”，那会儿，她可一点也不像八十岁的人。

这棵树上的果子是甜石榴，开花，成熟都比大多数的石榴树晚一点点。中秋节前后，别的石榴已经采摘了，这棵树上的果子还是青皮白籽，即使摘下来只能扔掉。十月初，石榴皮发红了，它的子实仍然是水水的白籽，除了有点涩，吃不出任何其他滋味儿。

秋尽了，叶落了，树上的石榴皮红透了，真正的采摘时间到了。趁着早晨温度低，从树上摘一个，划开石榴皮，捏一颗红玛瑙般晶莹剔透的石榴籽放进嘴里，口腔里所有的细胞都会沦陷在又凉又甜，带着果香，透着一丝微酸的氛围里，口水马上就从嗓子眼里涌出来，赶紧再拨一把石榴籽塞进嘴里才能压住它。

母亲摘了石榴会先把它们分分类。裂了嘴儿的就给这个给那个，叫大家“帮着解决困难”。这时候家里最常见的情形就是，我们小辈们比着吃，她站在旁边笑眯眯地看，拿给她的，她接过去看看，嫌弃吃一口吐一下，太费劲，最后还是分给我们吃。

外观完整不磕不碰的大石榴，母亲把它们摆进铺垫了旧棉花的纸箱里，放在阴凉的地方保存，能放很长时间。我记得有一年大年初二，我从娘家拿回来两个外皮硬硬的石榴，切开后石榴籽还是红红的，味道和头年冬天差别不大。

母亲摘石榴存石榴，一转眼就是几年前的事儿了，她离去之后，坚持在小院独居的父亲找了个保姆照顾他的起居生活，我去的时间就少了一些，石榴花开了几朵，石榴果结了多少没有再特别关注过。去年秋天父亲大病一场，恢复的比较慢，石榴花开了他才能拄着拐杖短距离走走。今天我去看他，他和我一起站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石榴花，说秋天摘了石榴再存点，留着过年吃。

日子总是要向前看向前走，这可能也是母亲留下的愿望吧？今年的石榴树，比母亲在世的时候又茁壮了很多，虽然树下再也看不到母亲赏花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