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之路

1

郭晓晓是一个坏学生，刚上初中的时候我们就被告知要离她远一点，再远一点，因为离她越远，离重点高中就越近，离名牌大学就越近，离成功迎娶白富美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就越近，这一事实已经被证实，因为整整初一一学年时间，凡是和郭晓晓坐同桌的男生，成绩都一落千丈，这就像是一个魔咒，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看成绩的话，林大勇是一个好学生，他学习态度端正，品行兼优，积极向上，助人为乐，上课从来不说闲话，认真听讲，复习，准时完成家庭作业，只是成绩单上，从来看不见林大勇靠前的名次，用班主任马老师的话来讲，执教生涯二十多年过来了，我什么样的学生都见过了，唯独像你这么笨的学生，我从没见过，如果不是你的学习态度比较端正，我早就把你调到后面坐着，不然浪费了前座宝贵的学习资源。

林大勇就是我，在那个以学习成绩把人划分为三六九等的年代里，我每天晚上最大的噩梦不是鬼神，而是我一不小心就被贴上了升学希望渺茫的标签，坐在后面老师都不正眼瞧一下的后排，沦落为和那些不学无术，混吃等死的差生为伍，然后眼前浮现出在市场上买菜的妈妈失望的眼神。

我被噩梦惊醒的时候，感觉全世界都忽然变得黯淡无光。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一天噩梦竟然真的变成了现实。

这一天，我被马老师叫到黑板上做题，我从来没有做过这种诡异的应用题，书本上绝对没有，我愣在了那里想了很久，不出意外的挂在了黑板上。

“连这样一道简单的算术题你都不会做，怎么对得起你那起早贪黑买菜挣钱供你上学的爹妈？”

我的心头一紧，马老师对我的家境了如指掌，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戳到我的痛楚，挑拨我的痛觉神经。

“你都已经跟不上课堂进度了，为什么还不参加老师办的课后补习班？”马老师有凭有据，咄咄逼人。可他只知道我家是卖菜的，他不知道我们一天的纯收入是三十块（还是在能顺利躲着城管跑路的前提下），一个月就是九百块，而数理化三科一个月的补习费用是一学科三百。

“下课后你调到后排坐着吧。”马老师失望的神情让我不敢想象自己回到家应该怎样面对对我给予厚望的爹妈，我一时有些神情恍惚，狠狠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不是梦，好端端的梦境，怎么就说变成现实就变成现实了呢？

我在后排小心翼翼的扫了一大圈，差生们大都身强体壮，面目狰狞，让我看着就胆战心惊，不寒而栗，作为一个“优等生”我是很厌恶这些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怪物，关键是还打不过，为了不和他们同流合污，我犹豫了一下，坐在了郭晓晓的旁边。

2

因为郭晓晓是个女的，就算从气势上，嘴皮子上压倒不了对手，起码还可以从力气上找回点面子，还因为郭晓晓的旁边刚好有个空桌，她的前任同桌因为在班级里看黄片被班主任老师当场抓获，回家种地去了，我坐在她的身旁，我们都没有看彼此也没有说话，我有些尴尬，她身上飘散过来的淡淡幽香在我们中间暖场，我轻瞟了她一眼，她宽大的校服里面好像什么也没穿，拉链拉得很低，露出白晃晃的脖子和皮肤。

我忽然就红了脸，用铅笔狠狠的在我们中间划下一条三八线，她三我八。

接下来的一节课，我别提多沮丧了，我竟然堕落到坐在郭晓晓的旁边，我离重点高中远了，离名牌大学远了，离成功迎娶白富美出任CEO走上人生巅峰就更远了，可能是因为初次坐同桌不太适应，郭晓晓始终安静的听讲，老老实实，立立整整的坐着，就好像她和前排的优等生没什么差别一样。

虚伪至极！

我愤愤不平起来，用不了多长时间，她身为差等生的狐狸尾巴就会露出来，她会影响到我的学习，影响到我的未来，就像她影响之前那些同桌一样，她会把我拖下水的，反正她不学习不听讲，她存在的目的就是把这个班级搅和得一团糟，让所有人都和她一样的不幸，这就是差等生，自私自利，懒惰成性的家伙们，社会的蛀虫，底层的渣渣，他们没有未来可言。

我的眼睛不经意间的盯在了郭晓晓的练习本子上，奇怪，郭晓晓在写什么？一个差等生窝在那里一直写字，画面诡异到让我有些不敢相信，我凑近了一些，发现郭晓晓并不是在做笔记，也不是在写作业，而是在画画，在画……..一个女人的裸体。

我的脸瞬间从脖子到头发红成了烤番薯，差生就是差生，连思想都这么猥琐和肮脏，不行，我必须得离开这个可怕的地方，在后排坐着的这些人都是些什么学生啊，让我爸妈知道了我可怎么办？

我把目光从郭晓晓的笔记本上移开，才发现郭晓晓正在看着我，目不转睛，饶有兴趣的样子，我不知道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我的，她的嘴角挂着谜一般的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可耻的觉得她很好看………

“我画的好看吗？”我几乎从没有和郭晓晓说过话，她的声音很好听，不是装出来的那种嗲嗲的声音，而是与生俱来的，像小孩子一样柔弱的声音，像清风一般轻抚着我的所有感官神经。

“作为一个学生，作为一个学生，上课不好好学习！画这种……画这种丢人的东西！”我已经语无伦次了，我从来没有和差生打过交道，我不知道同样是在一间教室里背中小学生守则的人怎么会堕落成如此的程度。

“你是觉得女人的身体很丢人吗？真奇怪，某些人明明心里喜欢的要死，却偏偏掩饰。”

“你才喜欢！”我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对着郭晓晓轻声咆哮，郭晓晓意味深长的盯着我的裤裆看了半天，一边微笑一边冲我摇头，露出一脸讥讽的笑容。

不得不说，郭晓晓画的实在是过于逼真，我才发现，不知不觉间，我已经可耻的硬了，在夏天轻薄的校服裤子里隐约可见。

我忽然感觉，自己活了十多年的世界观和价值观，重新被刷新了。

“我妈说的果然没错，你这种人…….”

“我哪种人？”

“猥琐，肮脏………”我咬牙切齿。

“那不应该是你吗？”郭晓晓再一次瞄上了我的裤裆

“自私自利…….”

郭晓晓轻蔑的看了一眼我八她三的那条三八线。

“你是差生……..”

郭晓晓不屑的轻笑一声说：“我从来没看到你的名次靠前过，并且大优等生，你怎么跑这里来坐着了？”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如果不是郭晓晓那柔软的声音，好看的脸蛋，我真恨不得一脖子掐死这只叽叽喳喳没完没了顶嘴的小鸟。

下课铃声响起的那一瞬间，我忽然感觉我解放了，我要远离这个疯女人，我要去找老师调换座位，郭晓晓又一次好奇般的盯着我，自从我坐在这里开始，她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了一样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我，并且露出诡异到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有一瞬间我怀疑她是不是爱上了我，直到她开口对我说话以后，我才知道她只不过是爱上了我的身体。

“我…….还没有画过男生的裸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

“我介意！”

3

我和郭晓晓，就这么相互嫌弃的开始了同桌生活，当然，我们不常说话，就算说话也是出于官方或者是迫于无奈的个人需求，比如老师让我们同桌互换试卷批改，比如某个问题以两人为单位讨论，或者是我的橡皮忘记了带而她正好有好几个备用，她的雨伞被风吹散了架而我正巧下雨天不打伞还被家里逼着必须拿一把。

我们还算和平，慢慢接触时间长了，我发现郭晓晓是一个很不喜欢打扰别人的人，她上课从不说话，也不捣乱，只是安安静静的画自己的画，她也不像个变态似的天天盯着别人的裸体不放，她也画别的东西，比如鸟，鹿，山水，素描头像，她的画册堆叠了很多很多，反正坐在一个没人管的后排座位，她可以随心所欲的画，自由自在的画，而且最主要的是，我发现郭晓晓并不像一般差生那样自卑，或者是有暴力倾向，接触的时间越长，我越觉得她并不是十分的可怕，她似乎除了学习不怎么样，和别人也没多大的区别。

我当然不会对郭晓晓说这些，我依然对她想画我裸体这件事儿耿耿于怀。

这天自习课，我第N次找老师请求换座位遭到了拒绝，我心灰意冷，垂头丧气，整个人一蹶不振的思考人生，郭晓晓貌似停下了笔，在我转过头来看着她的一瞬间，她又开始假装唰唰唰的画了起来。

“参加补习班了吗？”郭晓晓柔弱的声音轻轻传来。

“没有。”

“那你给老师送礼了吗？”

“没有。”

“那你还找老师换座位？”郭晓晓一贯的讥笑配合温柔的声音一如往常，让我想要反驳，又不忍语气太强硬。

“郭晓晓，拜托你不要那么势利好吗？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性格肮脏，思想开放吗？”

“随你怎么说！”郭晓晓有些生气的转过头去，她狠狠地怼了一下自己的铅笔头，没料想一不小心把笔芯怼断了，只能又厚着脸皮过来管我借转笔刀。

“马老师是真心为我们好的，他还用我爸妈来鼓励我激励我呢，只是我自己太不争气，连一道大家都会的简单题都做不出来…….”我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当中。

“那些题马老师都在补习班里讲过了，你没去当然不会做，马老师所有上课提到过的知识点，在辅导课上都会细致的再讲一遍，说白了，在咱们课堂上马老师都是糊弄着讲的，有些地方压根就不讲，你当然学不会！”

“马老师才不是这样的人。”我猛地拍了下桌子，把前面的人吓了一跳。

“如果上不上马老师的补习班成绩都一样，马老师还怎么赚钱？”郭晓晓露出古怪的笑容，仿佛她眼前看到的我，只是一只趴在井底望着天的癞蛤蟆。

后来我调查了一下，我那天上黑板做的那道题，属于二元二次方程，在当时还没有学到，而参加辅导班的同学都早已经学过了，正式上课的时候讲到二元二次方程，马老师也只是象征性的提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了新的课程内容。

郭晓晓，再一次刷新了我的三观，我才发现，也许我那么努力都学不好的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笨，我愚蠢，我是老师教过最不开窍的学生，而只是因为老师觉得我笨，老师觉得我愚蠢，老师觉得我是他教过最不开窍的学生，又或者，仅仅是因为我没有去参加那个该死的辅导班罢了。

4

我发现，我变的平凡了，我再也没有了梦想，没有了希望，我变得黯淡无光，就像郭晓晓历任同桌一样，郭晓晓的魔咒果然还是得到了验证，我不再认真听讲，不再努力学习，我发现，不是郭晓晓虚伪，不是我虚伪，是这个世界，整个世界都是虚伪的。

“你怎么了！？”郭晓晓关切的问我，她冰凉的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奇怪，我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熟了？

“郭晓晓，我心灰意冷了，我想我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成功了，我没有了希望和奔头，和你一样，变成差生了，你的目的达到了…….”我后面那句话是开玩笑说的，可我仍然看见了郭晓晓微微皱起的眉头。

“谁没有梦想？和谁一样？老娘有的是梦想，老娘初中毕业就去美国学画画，谁和你一样！“郭晓晓是真的生气了，她气的语无伦次，说话都开始结结巴巴。

“我很忙，没那么多闲心思把你变成差生，你也真是自恋到一定的地步了！”郭晓晓一脸的嫌弃。她不再说话，无可救药的摇了摇头，继续画自己的画。

我知道我伤到她了，在郭晓晓的心里，我一定是一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伪好学生，是的，好学生前面必须加一个“伪”字，我把自己放在了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上，把后排座位上所有的同学比喻成蝼蚁，而实际上……..我也只不过是一只自认为高高在上的蝼蚁，我盯着郭晓晓看了几秒钟，忽然想到了一个能让她开心的事儿。

“你不是说，想画我的裸体吗？咱们放学后约一个时间，等你以后成大画家了，我还能全裸出镜成个名儿”

“嗯？我什么时候想要画你的裸体了？”郭晓晓忽然一反常态，她的脸颊甚至泛起了一丝红晕。

“之前啊，咱们两个上的第一堂课，下课的时候的说的，你说还没有画过男生的裸体，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手舞足蹈的解释起来。

“我是说你不介意的话，帮我去外面书店买一本人体绘画的书和画册，我住校出去不方便。”郭晓晓紧绷着的脸因为愤怒凝成了一块泠漠的板砖，又憋不住自己笑出了声音，露出弯成月牙形状的五官，我整个人立在了那里，尴尬的脸有点方……..

好吧，龌蹉的那个人其实是我，自私自利的那个人也是我，差生未来也将属于我，而梦想…….郭晓晓至少比我强。

我开始有些佩服郭晓晓了，那叠了一层层，都要比椅子高的画册，密密麻麻的画满了郭晓晓的画，这种工作量并不比优等生做的海量试卷轻松多少，郭晓晓其实一直在努力，只不过她走在一条没人愿意走的路上罢了。

5

郭晓晓走的前一天，气氛有一些压抑，主要是下雨了，毕业联欢会只能改在室内进行，导致大家都玩不嗨，郭晓晓说她会永远记得我，因为我到底也没有帮她去买她想要的那本男性裸体画册。

班主任老师宣布了郭晓晓同学要出国这一伟大喜讯时，班级里只响起了零星的一点掌声，一半来自马老师，一半来自我，我们知趣的放下了手，郭晓晓人缘并不算太好，她被人诟病成问题少女，只会画画的那种，而出国在我们当时这座小城，是很多人根本不敢想的事情，乌鸦瞬间变凤凰，应该会引来很多人的嫉妒吧。

我偷偷对郭晓晓说：“如果你把在画画上付出的努力用在学习上哪怕一半，你一定会是一个好学生。”

郭晓晓反问我：“我干嘛要做一个好学生？”

我再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郭晓晓继续说：“语文在我会识字会遣词造句之后就没什么用了，数学在初一学完之后就没什么用了，作文按照教学大纲来写就一定是好作文吗？难道以后画画用得着三角函数一元二次方程？”

我惊讶的望着她，可我早已经不觉得她是一个怪物了，相比较而言那个怪物是我，郭晓晓有目标有想法，对自己的未来定位清晰且准确，而我，学了那么久的数理化，物化生，竟然都没有想过学他们干嘛，也不知道升学的目的是什么，或许我人生的唯一目标，就是让父母在街坊邻居中可以抬得起头。

我当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儿，我只是觉得在我人生最宝贵的阶段，最青葱的岁月，最豆蔻的年华里，我的思想上貌似少了点什么……..

而且，我最后也没能让父母在街坊邻居中可以抬得起头，可是他们依然以我为骄傲。

6

郭晓晓这个名字再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是在今年五一小长假的第二天，我在市医院一楼等待拍X光片的时候，听到了32号患者的名字——郭晓晓，我自然以为是同名同姓，直到我转过头来，郭晓晓令人捉摸不透的嘴角冲我微笑，我伸出一只手用食指无力的指着她，然后裂开半张着的嘴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郭晓晓变得更漂亮了，精致的五官，煞白的皮肤，她剪成了短发，脖子和胸前依然像学生时代那样裸露出一大块雪白，只是隐隐约约的两块凸起没有了当初的那种平坦，郭晓晓辍学了，她还是受不了学校里有人看有人管的生活，她说去了美国也是和一群中国留学生一起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美好，郭晓晓觉得学校没有什么能教给她的了，她就回国了，她还是和以前一点没变，那张毕业证书，那张4k的废纸，郭晓晓从不在乎。

我问郭晓晓：“那你现在从事什么工作呢？”

郭晓晓说：“流浪。”

“流浪？工资多少？给交五险一金吗？有提成和年终奖金吗？”我调侃道。

“走到哪画到哪，在烟台，在丽江，在昆明，在重庆，在我还没有走遍中国的情况下，你在哪里都有可能看到我，因为我喜欢画画啊，在哪里画画都是画画，人生苦短，要在走不动之前，多出去走走才能不悔此生。”郭晓晓晃动着手中的病例。

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想要把病例夺过来看看，犹豫了一下，没能出手。

“早晚饿死你！”我愤愤不平，看着白白胖胖的郭晓晓，我又从心里觉得，郭晓晓永远饿不死。

当她问起我的这些年时，我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我考了一个一般的高中，上了一所二本的大学，专业不知所云，就业前景堪忧，每天像无头苍蝇一般东跑西窜却碌碌无为，我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也不知道我擅长什么，计算机热门就去学计算机，会计学赚钱就去考会计证，很惭愧，我至今还没有找到理想的工作，没有工资，没有五险一金，没有提成和年终奖金，更遗憾的是，我还没有流浪过。

“郭晓晓，虽然你的名字叫郭晓晓，可你也不小啊！”郭晓晓进拍片室之前，我手托下巴眼瞄她的胸部，面露笑容。

“你叫林大勇，也没看出来哪里勇啊。”郭晓晓又露出了她招牌式的讥讽之笑，转身离去。

郭晓晓后来寄给我一张来自珠海的明信片，信中说：“小的时候我想成为梵高那样的画家，后来我发现我如论如何也成为不了梵高那种级别的画家，再后来，我发现我庆幸没有变成梵高那样的画家，因为我的耳朵是我五官里长得最好看的地方，我可不愿意割掉！或许我们生来平凡，身不由己，想做的事情没有几个可以真正实现，但人生至少应该拥有一个梦想，企图一个妄想，即使背对着世界的目光也在所不惜，可以平凡，但不可以平庸啊”我不知道她在哪里抄的，但是感觉句句戳我的心。

离开郭晓晓的头一个星期，我几乎每天晚上都在重复的做着一个梦，我独自一个人奔跑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没有郭晓晓的身影，炙热的太阳顶在脑袋上使得汗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没有目的地没有终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但是我不愿意停下来，仿佛只要一停下来，之前所跑的所有路都会前功尽弃，一切都将回到原点，仿佛只要一直一直的跑下去，就可以看见前方更远的路，看见郭晓晓。

我取了片子离开了医院，忽然有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去旅行，趁自己还年轻走得动，去丽江，去北京，去一切自己想去的地方，哪怕流浪。

把手机的歌曲调成了朴树的《平凡之路》，用力的塞了塞耳机……..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