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申厂长的话，王志平更觉不安了。他想二臭既然敢在老申和老江面前说大厂长盖房子花钱的事儿，保不定早把自己吃煤回扣的事儿也告诉他俩了。要不二臭他俩怎么会趁着自己在的时候赶过来找申厂长说竞标的事儿呢！要说巧合，那申厂长交代完工作，老江为什么拖着自己拉家常呢?是不是就是为了等二臭他俩?再就是申厂长刚才那些含沙射影的说辞。
想到这儿，王志平觉得自己像是暴露了罪行的罪犯，虽没有被送到审判席上接受法律的审判，却被自己同伙儿的温柔地凌迟着，让自己内心深处不安地翻滚搅动。
偏西的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斜斜照在王志平年青英俊的脸上，加上墙暖气片里蒸汽“呲呲”的响声，让他白皙的脸上泛起不正常潮红，他不觉伸手把内衣的领口松了松。
看着神情紧张的王志平，和踱着步子想办法的领导，江主任又以朋友的口气亲切地说道：
“咱们跟建军走得近了些儿，不知道情况的人都以为是得了他什么好处。也只有咱们这些身在其中的人才知道，大伙儿不过都是为大厂长周旋服务而已。
“大厂长看上杨建军丈人盖的房子了，知道他女婿合伙儿给咱们上煤，这不就……谁知竟然……
“唉！不说了，现在你也知道了，该怎么办，还得咱们一起费周折替领导想想办法。”
老江到底是多年的办公室主任了，他像一个辩护律师，一方面为自己辩解着，一方面为王志平开脱着，让王志平瞬间释然了许多，他忙“是”“是”地附和着江主任。特别是江主任“咱们”“咱们”地说着，让王志平觉得江主任已经把自己和他俩捆在一起了，这又使他多少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让他更觉宽慰的是，申厂长和江主任还算给他面子，并没有隔自己这个科长给杨建军他们什么承诺，反倒推心置腹和自己说起原委，让自己和他们一起想办法。既然承蒙领导的信任，王志平觉得必须在自己的职权范围内尽心竭力地帮领导想办法，再说帮领导也等于在帮自己嘛！可是该想什么办法呢？
招标竞标事关重大，指不定上头还要来人。再就是价格委员，虽说老申是主任，但人多嘴杂，谁是谁的人，谁跟谁有意见，别看平时都说说笑笑一团和气，到关键时候谁拆台，谁看笑话，可就真的不好说了。想到这儿王志平又觉得他们这个忙也不是好帮的。
听王志平附和着老江说起话来，申厂长也不再唉声叹气地踱步，他走过去把窗帘拉了拉，王志平脸上那一抹阳光立刻不见了。屋里的光线也黯淡了许多。接着他又拖过办公桌后面的椅子，在离他俩近一点的地方坐下来。
暖气片阀门“呲呲”的冒汽声，如同和鸣的音乐，把申向前或高或低的说话声掺和进去，很难让人听出是暖气的呲呲声还是人的说话声。他们偶尔会听到楼道上清晰的脚步声，楼道里的人除了暖气的呲呲声，却什么也听不到。
就在电厂筹划着对入场原料进行招标竞标时，化工厂里针对刘智谋和原料科的那股暗流也愈加汹涌起来。生产厂长一再督促生产办主任一定要盯紧入厂烟煤，严防刘智谋伙同原料科狼狈为奸。
生产主任本无意找刘智谋的事儿，无奈主管厂长的再三叮嘱，下边又时不时地扇风点火，他觉得如果再不找刘智谋点儿事儿，别人还不得认为自己得了他的好处。但做为自己的得力下属，生产主任也不忍心找他什么大事，只想绿豆芝麻似的找点儿事儿应付应付上面，安抚安抚下面。
天气越来越冷了，化工厂当年新建成的两栋职工家属楼，因为大部分职工已经入住，他们强烈要求厂里送汽。家属楼送汽了，厂里的供暖面积自然比往年大了。生产一线的蒸汽自然也就紧张了。调度和锅炉房因为蒸汽汞柱低时不时地吵吵，调度骂锅炉工偷懒耍滑，锅炉工扬言调度主任吃了曹大兴的回扣，把其他地方不用的赖煤上到化工厂。更有一些跟电厂原料有关系的人传言：杨建军从张宇山的煤场拉的好煤上到电厂，曹大兴为了还贷款找的都是赖煤。虽然价钱便宜，但发热量低很难带起这么大的锅炉。
这些关于煤质量的传言先是一线工人私下嘀咕。渐渐地生产主任知道了，他觉得刘智谋挣着化工厂的工资，竟然合伙曹大兴坑自己的厂子，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觉得如果再不拿煤的问题找刘智谋事儿的话，可就要引起众怒了。
也不知道是化验室有意配合生产主任，还是质检取样人捣鬼，恰在这时一车入厂烟煤检验出来的发热量连3000大卡都达不到。这无疑让生产主任有了找刘智谋事儿的理由。
对厂里蒸汽供不上的问题，刘智谋和生产车间都知道是供暖面积增加的原因。刘智谋也多次向领导建议：生产区和生活区职工宿舍，职工家属楼应该分时段轮流供暖，一方面降低了煤耗，另一方面也能缓解锅炉蒸汽紧张的问题。无奈家属楼住的大小领导一致反对。刘智谋因这一建议得罪了不少领导和职工，他们和同那些本来就对刘智谋有意见的人，一起造谣生事，搬弄是非，拿着刘智谋进的煤大做文章，把蒸汽供不上归到煤的质量上。
就煤的发热量而言，即便同一批出坑的煤也未必能保证发热完全相同，更何况从产煤大省运过来不知道要折腾多少程序，哪儿能保证了每一块煤的发热量都一样呢！
然而有了证据的生产主任全不说这些，只是一根筋说刘智谋拿着赖煤糊弄化工厂。刘智谋告诉他化工厂和电厂用的都是一样的烟煤，可生产主任愣是不信，非逼着问：既然质量一样，为什么价格不一样呢！为什么电厂用的煤价格高呢？
对着生产主任质问，刘智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实在无法把电厂煤价高的原因告诉他。他知道有嫌煤价高的买主，不知道化工厂的领导职工竟然会嫌他的煤价低。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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