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中书街(4)
四、王汝玉的扇面
有部分史学家曾经质疑郑和船队的宝船尺寸的真伪,可是《崇明县志》中却记载有,在永乐末年的公元1424年,郑和舰队返航回国,竟然因为其中的宝船太大而无法驶入太仓的刘家河,因此宝船不得不回到崇明去停泊,可见其吃水之深和尺寸之大;同时,1957年在明代南京龙江船厂遗址出土全长超过11米的巨型舵杆,如果以正常比例来推测船体大小,也确实是存在着44丈长和18丈宽的大木船的,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公元1304-1377年)写的那本《异境奇观》也真实纪录中国当时的确存在巨大的12张帆、可载千人的海船。
三宝太监郑和面对首辅解缙冷嘲热讽的凝重和无言以对情有可原。有史学家统计,永乐期间,郑和下西洋所耗资约在600万两白银之巨,相当于当时国库年支出的两倍,而这还不包括造船等各地支出的费用。不管是向别国显示中国富强也好,还是寻找下落不明的建文帝朱允炆也罢;不管是包抄帖木儿帝国、扫荡张士诚旧部也好,还是发展国际贸易也罢,都不过是些借口。在那位清朝改良派的代表人物梁启超(公元1873-1929年)看来:“其希望之性质安在,则雄主之野心,欲博怀柔远人、万国来同等虚誉,聊以自娱耳。”这才是一针见血。
不过身为首辅,却在朱棣寄予厚望的郑和下西洋的欢送仪式上说出船队耗资巨大,就不得不叫三宝大太监心生疑惑:虽然知道皇宠依然,可长年累月自己不在皇上身边,即便不是妖言惑众,就凭首辅大臣天天在皇上面前唠唠叨叨,说船队花钱如流水,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更况且南京的官场人人都知道,解缙这个阁老可有些毒舌的名气,出门为官都知道,锦上添花大可不必,雪里送炭也绝不奢想,只要不是下井落石、过河拆桥就阿弥陀佛了。
“三宝阁老顺风顺水,那才叫‘直挂云帆济沧海’呢!”站在解缙身后的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官员笑嘻嘻的插了一句:“宝船出海,就是世界瞩目之事,可喜可贺,尔等留在京城、留在国内之人,当尽心尽力、恪尽职守,为船队呐喊助威!”
“王翰林。”听见如此鼓励、又如此贴心的话,不仅给无言以答的郑和解了围,还说得如此之巧妙,三宝大太监自然心中高兴,再看看那人,自然也是官服在身,不过就是文官,言谈举止正符合他的文人气质,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赶紧向来人拱拱手,笑容满面的说:“怎么不陪着太子商议国事,却跑到这里看热闹来了?”
“尔等不过就是一中书舍人,和市井百姓别无二样,凭甚不能过来看热闹?”那个本名叫王燧、官名叫王汝玉(公元?-1415年)的中年男子话说得漂亮:“再说,像三宝阁老这样率船远航不说后无来者,至少也是前无古人嘛,看着这一片绝无仅有之阁老宝船,那才是扬我大明国威,让夷国臣服!”
“等等。”对于王翰林的话,虽然知道纯属官场奉承,也是通常的场面话,可是说在起航之前,就有些大吉大利之意,更重要的是扭转了解缙的那个叫人忐忑不安的话题,郑和自然就更是喜上眉梢:“这几日忙得连轴转,出海准备事必躬亲,虽知王翰林是书法大家,花草鱼虫画得好,还做得一些好诗,居然忘记讨要一二,也好在航行颠簸之中慢慢把玩。”
王汝玉淡淡一笑:“羞煞下官了,不知三宝阁老看过在下的那些涂鸦?”
“彩毫香染墨淋漓,写得东风玉一枝。”郑和张口就是王汝玉的那首《海棠便面》: “不似洛阳花谱见,香红新雨湿胭脂。”
“阁老真是令下官佩服之至!”那个王翰林不敢怠慢,赶紧从袖中摸出一把杭州的檀香扇恭恭敬敬的递将过去:“就让阁老天热之时扇扇风而已。”
那个明朝三大太监之一的郑和接过来,打开一看,扇面上是一幅云遮雾绕的山水画,还有王汝玉写的一首《游虞山》的七律:“平生不识海虞山,揽胜曾因图画间。云入空蒙开倒影,僧依苍翠闭禅关。湖田稼熟秋千顷,烟浦舟行路几湾。天上归来暂停辔,何当留我老年闲。”就更加高兴,冲着王汝玉一笑:“谢过了,翰林好好辅佐太子爷,终有化龙之日!”
王汝玉又笑嘻嘻的回答:“下官不会忘记阁老的教诲,也借您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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