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观花

沈书枝姑娘的微博自我说明是“未入门的植物爱好者，已离乡的乡下人”，我一看就很喜欢。不过“未入门”对她来说是自谦，我却真的只是个植物爱好者而已。

几年前，我还在天涯写博客的时候，就看了很多姑娘边走边识植物的博文，一直都很喜欢这种方式，但并没有想过自己也可以这样做。年岁至今，反而对此有了更浓厚的兴趣。

一月十日那天在花城广场走，远远望见几株开了零零星星花朵的桃花树。走近一看，小小的桃花，有点蔫。桃花总给我一种单薄脆弱的感觉，像一个楚楚可怜的薄嘴唇小姑娘，带着“不胜凉风的娇羞”。在老家，去镇上要经过一座小小的山。小时候，有户人家在山边小路旁种了棵桃树。桃花盛开的季节，老远就看见粉红粉红的，那种颜色，在小时候的我看来，真是太美了。每次经过，都很羡慕地驻足看。有一回是过年的时候，偷偷折了几枝回家，插在养富贵竹的瓶子里，满足得不得了。

住所附近最多小叶榕。有一条马路两旁全是它。这些树看来已经有好些年头了，枝叶婆娑，走在树下，非常阴凉。刚搬过来的时候是初秋，天气还很闷热，见马路旁边的面馆，把桌子椅子摆放在树下，食客们就在高大繁茂的树下吃饭喝茶，不时有几片叶子掉落肩头，感觉很惬意。而阳阳最喜欢捡树叶，手里拿不下了，就急忙喊：“妈妈帮阳阳拿拿。”小叶榕有长长的下垂气生根，我们和阳阳一起散步的时候，就把它叫做“榕树爷爷的长胡子”。阳阳对榕树爷爷的胡子很感兴趣，爸爸妈妈把她举起来，她就伸手去摸，高兴得咯咯笑。去年暑假住在福今路，一家三口曾去东山湖坐游船。湖边柳叶纤长，阳阳看了欢喜，我们说那是柳树姐姐的长发，柳树姐姐把湖水当作镜子，想好好梳理一下她的头发，头发太长，就放到水里洗一洗呀。不知阳阳现在还记不记得柳树姐姐的长头发，不过她现在看着绘本里动物的毛发长长，就会很着急：“发发太长了，太热，叫爸爸剪剪。”就像阳阳的头发长了就要剪一样吧。而东风东路的广工大校园里有高大的马尾松，那是松树伯伯。松树伯伯掉了不少头发呢，那时阳阳每天都要去看看，捡捡。我是自小在乡野中长大的，像我妈说的，天天对着这些花草树木，有什么稀奇的。我小时也只道是寻常，年岁渐长，却渐觉得与泥土接触的难得，并越来越与花木亲近了。如果阳阳和我们一起，能够一起学习，多识草木鱼虫之名，能够多一些与植物、与自然和谐相处的记忆，也许她的灵魂会更丰富吧。就像热带植物姑娘曾经写过的：“时日渐久，所有这一切，沉潜于怀，终于渐渐舒展为人生另一种足以安身立命的向度，这一向度把心胸拓得宽阔明亮。”大自然赋予人类的力量是毋庸置疑的，绘本里有“这个广阔的世界安慰了她”，这个广阔的世界是多么广阔啊，我愿意与阳阳一起去探索。

上个星期有一天傍晚和阳阳在儿童公园，看到一棵树上挂着牌子，上面写着“五味子”，不过树上没有叶子，看不出来是什么样子。我们从儿童公园走回家的时候，天上正有漂亮的鱼鳞云。小时常听乡人说“天上鱼鳞云，地上晒死人”，妈妈说，如果前一天黄昏出现了这样的云，那么第二天就可以放心地翻晒稻谷了。我好像很久都没有见过这么干净的云了，天空竟然还是蓝的。连阳阳都“哇！”地感叹，示意妈妈快看。仰头看云，不经意间一低头，突然瞥见一棵苦楝树。我赶紧走近细看，真是记忆中的苦楝树呢，还结了些小小的果子。我看了一会儿，也就回家了。以后可以常常见到。

周末常常去漫游。上个周日在废弃的铁轨旁玩。轨道旁边有一堵簕杜鹃花墙。那一丛丛的红花呀，真是如火一般，燃烧你的眼睛。旁边的绿道，有盛放的红花洋紫荆。一走近就闻到香甜香甜的气味，这是从小熟悉的。小区里也种了好多，对门邻居家的阳台正对着花树，从我们家看过去，都能感觉到那一树树的灿烂，真是幸福。阳阳有时也会抬头感叹：“花花！很多花花！”

阳光非常灿烂，映衬得花更红，叶更绿。阳阳在铺满小石头的铁轨里走得很欢乐，她大概把这里当做游乐场了吧。真好，整个天地都是你的游乐场，只管好好玩吧。高叮当跟在她后面。我走在前面，在石缝间发现了红花和黄花酢浆草。在爸爸的授意下，阳阳采了一朵红的花送给妈妈。我们蹲在地上看黄花酢浆草。这些小草已经已经结了小小的绿色蒴果。这东西我小时候吃多了。蒴果成熟的时候，会自己爆裂开，弹出种子。我们轻轻触碰它一下，蒴果也会飞出来，感觉很有趣。这是小时候常玩的游戏。前几天翻《图解本草纲目》，其中也有酢浆草：“此小草苗高一二寸，丛生布地，极易繁衍。一枝有三叶，每叶分成两片，晚上自动合贴在一起，如一整株。四月开小黄花，结小角，角长一二分，内有细子，冬季也不凋谢。”

前天傍晚我跟阳阳去河边玩。回来的时候，穿过洋紫荆树，看到还没开花的槐树，还有叶子渐渐丰茂的鸡蛋花树。转过一条路，天哪，我竟然看见了一片玉兰树。走近细细看，满树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红的白的都有，夕阳下，有毛茸茸的感觉，让人想伸手去摸一摸。想到不久后就能在这里看到一大片的玉兰花，真让人兴奋。几年前，我在绿博园第一次见到玉兰花，花朵非常大，几乎吓了我一跳，那时还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玉兰又叫木兰，这是查了书才知道的。

昨天去逛了一下花世界，呀，好多不认识的奇花异草。有时会想，那些卖花的人快乐不快乐呢？

就这样，好像全世界的植物都是你的朋友，有的是旧识，有的是新知。走在路上，有时想喊一句：“你在这里啊，好久不见了哇！”有时又想轻轻问一声：“你叫什么名字呢？”这样仿佛也很不错呢。

2015年1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