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开学,木槿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的学习。当年的混混变成了一个书呆子,木槿终于能够找到一件有意义的事了,起码这件事会给她回报,会让她忘却那些忧伤。
卷起袖子看见胳膊上的疤,她们已经不像原来那般狰狞,而是露出了淡粉色的笑容,好像在嘲讽着自己以前的幼稚。曾经那一排张扬的耳洞也已经长死了,安笙送给自己的耳钉,怕是不能戴了,躺在那个重要的盒子里,也挺好的。
如果长大意味着难过和承担责任,那么木槿想,自己永远都不想长大。但是时光不会就此放过你,那些不记后果飞扬跋扈的日子早就随着那一头被剪下去的五颜六色的头发消逝不见了。时光会拼命撕扯着你的伤口,让你在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中,疼地皱眉,疼地哭出声。
高二下学期日子很平凡,只有自己分到了文科班,安笙,瑞一,甚至是荣落,他们都选择了理科。孤单一人的日子很好,在文科班木槿彻底变成了一个学霸,数学成绩在瑞一和荣落的帮助下平稳上升。除了地理较差,其余的科目都足以让木槿小小地骄傲。
不过随着成长,木槿越来越不爱说话,文科班的班主任很喜欢她,私下里想找她担任班长,木槿笑着拒绝了。老师也没在勉强。木槿所有的话都说在了课堂上,老师问,她答;老师不问,她问。原来让一个人喜欢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多动动嘴,就可以了。
高二下学期的家长会,是妈妈出席的。
老师在讲台前一个劲地夸奖木槿,妈妈难得对她露出了笑容。
可是木槿却一副淡漠的样子,在她的内心深处,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晚上,也忘不了那个拉着她的手,带她回家的少年。
暑假里妈妈破天荒没给自己找工作,显得无聊就看了看书,书架的第一层放着一本特别珍藏的,那上面有着她喜欢作者的签名,书的背面很脏,上面洒满了火锅汤。木槿抿了抿嘴,把书放了回去。
拉开抽屉,找到了那个小盒子,翻到最后木槿发现里面多了一样东西,是一个书签,淡蓝色的,纯手工。正面是女孩子脸的刻画像,女孩子其貌不扬,微微皱着眉。背面有作家的签名,和书上的一模一样,除此之外还刻了一句话:如果幸福太难,那我祝你平安。落款是邵棉时。字很小,但却很清晰。一个字一个字,砸进了木槿的心,那么疼。
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呢?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盒子的?透着窗户望着阳台上枯萎的花,木槿小声地嘟囔了一句:“邵棉时,你还好吗?”
高三的闸门就这样轰轰烈烈地展开,像言情剧里显示的高中生偶尔翘课还去海边打排球的场景是不存在的,起码木槿的每一天都是重复着的,做题上课睡觉,做题上课睡觉,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一切都没有变,安笙和瑞一会跨越大半个操场来找木槿聊天,渐渐地,安笙和瑞一之间的话题越来越多,自己则像个局外人,他们会一起吐槽化学老师,都秃头了还留那么多作业;他们也会赞扬生物老师,不仅幽默而且漂亮。这时候的木槿显得特别乖巧,她只是淡淡地笑着,不插话。
安笙越来越漂亮,偶尔她还会涂粉红色的唇膏。高中生唯一能够散开头发的时间就是早上,女孩子借口头发没干可以散开一会儿。男孩子会私下讨论,哎你看那谁谁谁,披着头发还挺好看的,也有男孩子反驳,得了吧,明明像贞子,哪里好看!你瞎!
散着头发抹着唇膏的安笙收到了好多张纸条,有请她周末逛书店的,有直接请她做自己女朋友的,安笙偶尔会回复几个,但是每次都会拉着木槿,渐渐地木槿成了男生的公敌,最大的电灯泡。
瑞一看着自己的眼神不像从前那么专注,他对木槿依旧很好,会帮她抄罚写,给她买薯片,陪她坐第一班公交,但是他们都不会主动提起邵棉时,这个名字就像一根刺,稍微一碰,杨瑞一就会变成另一个样子,没有理由。
荣落来找木槿的时候她正在和地理的时间计算斗智斗勇,这么简单为什么自己弄不明白呢?
荣落拉着她就往外边跑,一路上招惹了不少议论的目光。
木槿甩开他的手:“怎么了?”
“瑞一和别人打起来了!”
等到木槿和荣落跑到那里的时候,只剩下杨瑞一和安笙两个人了。
木槿就是再瞎,也能看出安笙眼睛里的心疼,她不想打破三个人之间的平衡,所以装作没看到。
“你没事吧,没么样?”木槿的声音有些喘,刚才跑的很着急。
“没事。”杨瑞一擦了擦嘴角。
“你怎么来了?”他看着木槿,问。转头看见了旁边的荣落,语气微怒:“多管闲事!”
说了一句快上课了,杨瑞一就让木槿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木槿问荣落事情的缘由。
荣落说,有人挑事,说杨瑞一喜欢了那么久的女孩子其实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而你…其实你心里面放着的是毒贩的儿子,他们说你给杨瑞一戴了一顶绿帽子,而他还乐此不疲。
木槿安静地站在那,抿着嘴。
原来流言蜚语早就传遍了,杨瑞一把自己保护的太好了,以至于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为了守护一些东西就不断地向瑞一身上捅刀,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其实…其实他们就是瞎,你这么好,很多人喜欢你的,我…”荣落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
木槿当时一心只在杨瑞一身上,没有察觉荣落说话时涨红的脸和紧张的神色。
她叹了口气,像下定决心一般,朝杨瑞一的方向追过去。
看见追上来的木槿,安笙和瑞一都有一些疑惑,走廊上还有站着看笑话的人,木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定定地看着杨瑞一,一字一顿地说:“杨瑞一,我是高三五班的木槿,我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男朋友么?”木槿说话的声音不大,但是很颤抖,她有些紧张的捏着手,脸颊旁边有些红。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木槿不敢看杨瑞一,其实她是很怕他拒绝的。低着头的她没看到安笙愤恨的眼睛和荣落失望的神情。
等了很久也没有回应,就当木槿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杨瑞一走上前亲了她的脸,在这么多人的面前,深情地看着她:“木槿,我是高三一班的杨瑞一,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木槿笑,紧紧咬着嘴唇,点点头。
周围一片欢呼声。
临走的时候杨瑞一在她耳边轻轻说:“表白这件事要男孩子来做才对,不过我很高兴,老婆。”
木槿挣开他的手,脸红的像熟透的虾,跑掉了。
杨瑞一看着她的背影,笑。
安笙清冷的声音响起:“你怎么知道她会那么做?”
“因为我了解她,也了解荣落。”声音很淡。
“利用她的喜欢来算计她,木槿知道了会不会恨你?”
“她不会知道的,你不会说,荣落又不会想太多。”声音依旧没有起伏,杨瑞一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
“你变了。”安笙喃喃道。
“是你告诉我,喜欢就要抢回来的。这几天的故意疏远就是为了试探木槿的心,现在我知道答案了,我很开心。”杨瑞一转身走进屋子里。
你真狠心啊,杨瑞一,不过,我安笙得不到的东西,谁也别想得到!
安笙咬着嘴唇,眼睛里都是泪水。
木槿回到班级脸依旧是红着的,她想,自己会好好努力的,努力配得上杨瑞一,虽然自己家境不是特别好,但是不是都说只要彼此互相喜欢,再大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吗?
年轻的时候对任何事情都有着无限的憧憬和向往,到老了才发现,原来人有勇气的时间是很短的,比如在之后的日子里,每当木槿一个人坐在学校操场顶端,看着军训新生夜跑的时候,会轻轻地感叹一声,年轻真好。
晚上放学的时候杨瑞一站在教室门口等她,斜跨着书包,木槿的脸一红。赶紧低头收拾书包。
“你像一只虾米,还是熟透了的。”杨瑞一打趣道。
木槿抬起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快走,一会赶不上车了。”杨瑞一拽着木槿的袖子。
“喂,你等等啊,你家司机不接你啊!”
“不接!以后都不会接了,你就是司机。”杨瑞一的声音在走廊回响,就那样大刺刺的,毫不遮掩。
木槿咧开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想笑就笑啊,憋着多难受!我的老婆大人!”瑞一的声音痒痒的,里面带着无法克制的笑意。他拉着木槿跑,回头的时候给了她一个灿烂的笑。
忍不住就不忍了,木槿的脸颊很红,眼睛眯起来,笑着追着杨瑞一跑。
她们一起坐第一班公交,一起吃午饭,一起吃晚饭,一起学习,再一起坐最后一班公交车回家。
昏暗的灯透过车窗照进来,杨瑞一拉着木槿的手紧紧地攥着:“木槿,大学毕业就嫁给我吧,好不好?”
木槿愣了一下,然后低着头:“那个…我我还没准备好。”
“哈哈哈,我又没逼你!我给你四年的时间准备,做我杨瑞一的太太。”
木槿看着外面树的影子,勾起嘴角,在心里说:如果四年之后我们依旧如此,那么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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