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葫芦不可说
第二十八章
曹林秀捡了枕头靠着坐起来，继续听杨梅姐姐说。
“我没想到刘总记性那么好，或者说我没料到刘总会对几天前的一个送餐小丫头留下印象，他当时见到我说的第一句话你知道是什么吗？”
“什么？”曹林秀很好奇。
“他见到我第一句不是说‘把刀放下’，也不是‘你是谁’或者‘请保安’这样的话，他看见我，先是一愣，然后像看着一个老朋友，说：‘你怎么在这儿？’我听到他的话，看看他，又看看满屋子的人，脑袋一下懵了，鬼使神差，我就说：‘我来找你’……”杨梅姐姐说着笑了，活像个初恋的傻女孩，“是不是很奇怪，我们俩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情人见面的样子，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场所有人听到我们的对话都以为我是他的情人，那经理更是吓坏了，忙给刘总认错，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又是赔礼，又是鞠躬……那窝囊样儿……”
“你爱刘总吗？”曹林秀不懂爱情，爱情只在书中见过，现实中还没有。
“爱？……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在孤立无援、举目无亲的情况下，有个男人，本来和你莫不相识或者仅有一两面之缘，但你却感觉你们像老情人一样，他帮你你觉得心安，他不帮你，就只搁那儿一站，你也觉得你有靠山……”
“老情人？”老朋友？
“当时他当然没有和我有什么瓜葛，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感受。不过他开了那个经理，升了现在的老李做经理，我也在酒店做起了正经的服务生，那次以后大家都觉得老板和我有一腿，谁都对我很客气……”
杨梅姐姐讲到这儿却停了，好像陷入了回忆，过了一会“啪”地一拍棉絮，如释重负，“咱们起来吃饭吧，快！起来了！”
“起来了？你还没讲完呢。”
“傻姑娘，爱情应该浅尝辄止，故事也要点到即止。”
“好吧，那我们做什么吃？”
“做什么做，起来收拾好看了咱们出去吃。吃了你还要上班呢，别忘了！”
“诶！好！”
这个女人又恢复了她一贯的模样，明丽、高傲、爽朗、好像事事都无所谓，又好像事事都关心，塑身衣裹在最里面，穿在外面的永远是光鲜亮丽的。
这件事十几天后曹林秀见到了点到即止的故事的男主角——刘文信刘总，曹林秀觉得他没有自己初见时的神采奕奕，整个有点无精打采，或许是因为自己老婆？或许是因为酒楼？又或许可能是因为杨梅姐姐？总之，整个人被榨干了一样。
曹林秀和他打了招呼，问了好，他见到曹林秀，似是有话要说，嘴巴动了动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是爱杨梅姐姐的吧？要不然怎么会有了杨梅姐姐就没有招惹过其他人？但是他为什么一直不离婚呢？一面讨着老婆的欢心，又一面讨着杨梅姐姐的情意……
十八岁的曹林秀还不懂，爱情和婚姻是这个世界上最难把握的东西，不是有了谁就可以割去谁那么简单的，人和人的相处也不是一是一、二是二那么纯粹的。
酒楼的工作一如既往，每天千篇一律，每天也有乐趣可循，一晃一个月又过了，期间曹林秀去找过杨梅姐姐，却没见着人。
这天曹林秀刚准备去写信告知家里今年五一劳动节调了假能回家看看，书店老板就叫住了她：“林妹妹！”
“嘿！小老板你再这样叫我我都不好意思来了。”
“嘿！林妹妹你再这样叫我我都不好意思看店了。”
“那扯平了。”熟悉了才发现，书店老板竟是个古灵精怪的小“老”人。
“好吧，不和你计较。正事，诺，有你一封信。”
“家里的？我不是还没写吗？”
“不是，是外地的，‘深圳市福田区梅林街道华西路115号……’。”
“深圳？我都没有……”接过信的曹林秀一看就喜了，“嘿！是我姐姐！”
“秀秀：
哈哈，是不是被这个称呼惊到了？我从来没喊过你秀秀，但是从你来城里的第一天起我就想叫你“秀秀”，还记得你第一次穿高跟鞋吗？那么秀气！也那么美丽！你相信姐姐，以后不要让亲近的人叫你二妹，二妹太土太平凡了，不适合你，你适合长裙，也适合长发，再配上一双合脚的高跟鞋，你会很美！
你和我一样，来自农村，生活可能会很苦，但活成你自己想要的样子就会很甜，生活中也会有许多好的坏的事情发生，好的你要学会珍惜，坏的你要学会对待。
记着：你很美，从内到外，你要一直美。
晚安秀秀！你的杨梅姐姐，在深圳，给你，写信。想你。
别惊讶我为什么会写这么煽情的句子，我喜欢读三毛和张爱玲。
一九九一年四月十五日晚8:30
”
“爱情要浅尝辄止，故事要点到即止。”
曹林秀捏着杨梅姐姐的信，回味了很多遍那天她说的话……
在这个城市，杨梅姐姐的故事点到即止，是不是新的城市又有新的爱情等着她浅尝辄止？
不管怎样，杨梅姐姐你也很美，从内到外，你要一直美。
曹林秀四月二十八号回的家，运气很好，路边樱桃刚刚熟透，曹林秀走路累了也偷了人家几颗吃，味道还不错，就是比家外边小路上的差些，想想曹林秀加快了步伐。
不知道自己写回家的信到没，二十五号写的这个五一会调假回来，可没想到竟然提前调到假，加起来能有个五天，也够好好耍耍，到时回去再累些就行了。
想着想着离家也近了……
陈晓东在地里干活，悠哉悠哉的，正想着要不要休息一下就看到二妹了。
果然是穿的好看的长裙子，越走越近，面庞也越来越清晰……
“嘿！二妹！”
“咦……你在这儿干活吗？”
“对啊，种苞谷（玉米），你又回来耍吗？”
陈晓东突然有点在意自己一身汗臭是不是会给二妹闻到，本来挨近说着话心里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对啊，又放假了。你不是说想出去打工吗？怎么还在家里干活？”
“我家里现在走不开，我老汉儿老风湿不怎么能干活，我又怕我妈累到了，等过段时间再考虑。”
“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农忙做活？农闲打工？”
“不，我想的是等娶了媳妇，能在家里帮衬着，我就去打工了。”
“嘿！你还没结婚呢？你看着挺大了，”说出来才发现话没对，“我是说看起来也和龚云峰差不多大呢。”
“嗯。比他小几个月，不结婚是还没遇见合适的嘛，我不想娶一个整天只知道老老实实相夫教子却话不投机的人。”
“嘿，你在这农村找媳妇要求还挺高！你想要的这种，城里多，农村一个村能有一两个？”
“你不就是这样的吗？”
陈晓东话头开了，只顾说，说出口了才发现这话不怎么合适，顿了顿刚想开口再说点什么，二妹却笑了，说：
“得，那咱村没了！杨梅姐姐一个，我一个，两个刚好，没了！”曹林秀笑了笑又说，“不和你摆了，我先回家去！拜拜！”
“拜拜！”好像很时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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