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金庸,学收藏

作者: 东海一族 | 来源:发表于2017-05-12 11:19 被阅读0次
    看金庸,学收藏

    最近重读金庸小说时,突然发现金庸原来是个深藏不露的收藏家,其在收藏领域的造诣之深绝非普通藏家可比。口说无凭,这里从金庸小说中找几个现成的例子来。

    金庸的武侠处女作是《书剑恩仇录》,其中最精彩的章节莫过于第十回《烟腾火炽走豪侠 粉腻脂香羁至尊》,这一回讲的红花会群雄设下美人计擒住南巡的乾隆皇帝。当时乾隆正在西湖欣赏杭州名妓选花魁,被其中的玉如意所吸引,为博美人芳心,送出一包采品。我们来看看乾隆的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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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祝允明所书的李义山两首无题诗卷轴。
    2、唐寅所画的一幅簪花仕女图卷轴,上面还盖着“乾隆御览之宝”的朱印。
    3、乾隆御笔的临赵孟頫书法卷轴。

    这三样宝贝一亮出来,书中作为评委的袁枚、沈德潜、郑板桥等人顿时大吃一惊,乖乖让玉如意做了花国状元。

    从上述描写中便可看出金庸对古玩字画颇有研究,三样宝贝既符合人物的身份,同时也对喜欢附庸风雅、乱题字画的乾隆皇帝暗讽了一番。

    再看看《倚天屠龙记》,第十回《百岁寿宴摧肝肠》中,张翠山夫妇从冰火岛回到了武当山,殷天正闻讯派人给女儿、女婿送上了一份厚礼,我们来看看这份礼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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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十余张泥金笺上,一共写了二百款礼品,第一款是“碧玉狮子成双”,第二款是“翡翠凤凰成双”,无数珠宝之后,是“特品紫狼毫百枝”、“贡品唐墨二十锭”、“宣和桑纸百刀”、“极品端砚八方”。那天鹰教教主打听到这位娇客善于书法,竟送了大批极名贵的笔墨纸砚,其余衣履冠带、服饰器用,无不具备。

    这段文字,既写出了殷天正作为天鹰教教主的出手之大方阔气,也表明了其对张翠山这个女婿的青眼有加。笔墨纸砚在古玩收藏中属于文房杂项类,金庸信手写来毫不露怯,非真藏家不能为之。

    等到《笑傲江湖》中,向问天为了营救囚在西湖湖底的任我行,拿出四样珍品作为诱饵,成功钩住了痴迷于琴棋书画的江南四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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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哪四样珍品呢?分别是:

    唐代张旭真迹《率意帖》,宋代范宽真迹《溪山行旅图》,历代不见著录的围棋名局二十局棋谱,晋代嵇康的《广陵散》琴谱。

    这一回名为《打赌》,写的是精彩纷呈、花团锦簇,足以入围《笑傲江湖》中最引人入胜的四大绝妙章节之一,而四样珍品的设计既体现了金庸天马行空的想象力,更凸显了其作为一个资深收藏家的艺术眼光。

    当然,在金庸的15部小说中,最能体现其收藏家品位的莫过于《鹿鼎记》中的一段文字,鉴于这段文字写得太过精彩,这里抄录如下:

    这时间来到案前坐下,喝一声:“磨墨!”早有亲随上来侍候。
    伯爵大人从不执笔写字,那亲随心中纳罕,脸上钦佩,当下抖擞精神,在一方王羲之当年所用的蟠龙紫石古砚中加上清水,取过一锭褚遂良用剩的唐朝松烟香墨,安腕运指,屏息凝气,磨了一砚浓墨,再从笔筒中取出一枝赵孟頫定造的湖州银镶斑竹极品羊毫笔,铺开了一张宋徽宗敕制的金花玉版笺,点起了一炉卫夫人写字时所焚的龙脑温麝香,恭候伯爵大人挥毫。这架子摆将出来,有分教:钟王欧褚颜柳赵,皆惭不及韦小宝。
    韦小宝掌成虎爪之形,指运擒拿之力,一把抓起笔杆,饱饱的蘸上了墨,忽地拍的一声轻响,一大滴墨汁从笔尖上掉将下来,落在纸上,登时将一张金花玉版笺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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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看到这里,我都忍不住捧腹大笑,一段传神文字,将韦小宝的不学无术和装腔作势刻画得入木三分。当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在玩收藏的行家看来,能写出这段文字的,绝对是圈内人。

    既然金庸玩收藏,那么金石书画、玉器陶瓷、古籍善本、文房杂项这诸多古玩门类中,他最钟爱的又是哪一类呢?

    答案是围棋。众所周知,金庸痴迷围棋,据说其棋力已达业余六段,早年在《大公报》时就经常和同事梁羽生切磋棋艺,上世纪80年代时曾拜聂卫平为师请教过棋艺。因为喜欢围棋,所以金庸家中不仅收藏有大量关于围棋的书,而且搜罗了各类名贵的棋盘、棋子,数量多达200多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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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了天然石、贝壳等不同材质的围棋子外,金庸对棋盘也颇有研究,他曾向朋友介绍说:“榧木棋盘最名贵,棋敲上去,棋盘会微微下凹,这样棋子便不会移动。收盘时,用毛巾蘸热水一擦又会恢复原状。”

    金庸家中珍藏有一副一尺多厚的棋盘,是千年老树原木特制而成,他一直珍若拱璧。一次碰上倪匡来家中做客,金庸喜滋滋地拿出木棋盘问倪匡:“猜猜看,买来多少钱?”倪匡暗想,你老兄问我价钱,那就估高一点吧!“一万块!”金庸提醒:“喂!是从日本买回来的呀!”“那么——三万块!”金庸摇了摇头:“倪匡,怎么你这么不识货?这是珍品,在日本店里看到,要买下来,老板不肯,后来托人去求情,才勉强答应卖给我。”金庸一本正经地说,并竖起十根指头,原来是十万元。那时还是上世纪70年代,十万元足够买下倪匡一部小说的版税。看着金庸把木棋盘抱得紧紧的,生怕它溜走似的,倪匡只有感叹的份。

    但是,作为收藏家的金庸,晚年却不再玩收藏了,这又是何故呢?金庸曾在一次接受采访时提到,晚年才发现,“拥有,反而变成精神上的负担”,不是出远门怕被偷,就是担心不在家时被火烧了!

    齐白石有一方印章,刻着“万物过眼,即为我有”,道出了一种霁月光风、不萦于怀的洒脱态度,而金庸从早年的痴迷收藏,到晚年的不再玩收藏,某种程度上也许是悟到了这八个字的深意吧。

    虽然金庸晚年不再玩收藏了,但他的墨宝、信札却成为其粉丝的追捧之物。2014年,在西泠印社的一场名人手迹专场拍卖会上,金庸一封80年代写给董桥的信笺拍出了5.52万元的高价。相信听到这个消息,当年经常被金庸去信约稿的倪匡是最高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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