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姐疯了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东西都在，我们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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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冬天，我高三，过完年，还有3个多月高考。我不是什么爱学习的学生，似乎也感受不到高考带来的压力，因为我知道，自己努力也不过就是个三本。所以，这个年，和往年一样我还是过的特别轻松。
大年初二，初中同学聚会，我提前就到了大家约定好的饭店。直到开席的时候，大概也只来了约好人数的三分之一。班长安排同学们男女混坐。就是在那天，我认识了初三那年我转走，他转进的借读生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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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高二辍学就独自一人去北京闯荡了，瘦小的他起初发过传单，送过外卖，一个人住在不到10平米的地下室，经历了不该他这个年纪经历的生活，吃遍了不该他这个年纪吃的苦。
破洞牛仔裤，高帮皮靴和烫了卷染了色的中长发，对于当时青春期的我绝对是一种诱惑。当然，接受老林的好感，在高三的时候选择早恋对于当时的我，多少内心是有叛逆的狂喜的。然后，开学，上班，我们开始异地。每天靠短信和QQ传达对彼此的思念。一个月后，熬不住分手，似乎和老林的就这样断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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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模成绩一出，不出所望的杀出了好几匹黑马。班主任不忘鼓舞士气，告诉我们，每个人都有很可能是下一匹。我的成绩似乎也没什么变化，不痛不痒。
填报志愿那天，我妈找了老师给我分析成绩，将志愿锁定在哈尔滨的一所三本院校，我欣然接受。半夜里辗转反侧，我想起了老林，决定去北京看看他。打开电脑，偷偷改志愿，最后，以高出录取线150多分的成绩去了北京周边的一所大专。直到今天，我妈都不知道，提起这件事就怪当初不该只听一个老师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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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老林生活的城市，才知道什么是以后将要面临的生活。老林工作的公司在北三环，老林住在北六环，每天早晨6点起床挤地铁，9点上班可能都会迟到。相比老林之前住的地下室，这里的居住条件简直是豪宅，600块钱一个月有电视、有热水器、还能做饭，最重要的是有宽带。
开学军训完，学校放三天假调整，老林来学校接我，他拉着我的手，穿马路，过天桥，搭公交，坐地铁。是一座三层的自建房，在胡同尽头，上楼，推开门，看到他在北京的，属于他的落脚地的时候，我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值得的，至少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幸福。
那以后，老林在北京的落脚地成了我每周末都要回的家。老林一个月赚2500块钱，除去房租、交通费、饭费，所剩无几。但每周末，只要我撒个娇“林哥，我特想吃鱼。”“林哥，我想吃猪蹄。”“林哥，我想吃我妈做的豆角焖面。”，等我从学校到家的时候，远远的，在胡同口，就能闻见香味儿。
后来，老林告诉我，其实，他原来不会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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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的特快，转眼我大学毕业，老林来学校接我，帮我打包行李，该快递回家的快递，该扔的扔，最后我只拖着一小皮箱换洗的衣服和一个装日用品的双肩包，和老林回家。
那段日子，我白天在家睡觉，晚上起来到处在网上投简历，老林承担起了养他和养我的难题。到处投简历，找工作，向所有刚毕业的孩子一样，对生活充满渴望，却没有方向。
我只记得，老林是月中把工资拿回来，扣去中午饭费和早晚路费，剩下如数上交。可日子过的，仍然很拮据，记得有一次老林的发小结婚，为了攒500块钱的份子钱，我们啃了一周的馒头就着白菜土豆和辣条。我也觉得很满足。
后来和朋友无数次聊起那段艰辛的日子，朋友都说不能理解从小蜜罐里长大的我是如何熬过来的。其实，我挺感谢老林的，是他教我学会了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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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如愿进了一家创业公司，为了庆祝找到工作，那天晚上老林带我去了一家披萨自助餐厅，50一位，老林说“丫头，吃吧，争取吃回本。”后来，我吃的跑了十几趟厕所，接下来两天看什么都没有胃口，不是因为别的，是因为我知道这顿饭，是老林一个月的午饭钱，不能浪费。
创业公司常常加班到很晚，通常，我到家的时候都是十点，老林总是提前热好宵夜和牛奶，然后出门，早早的在地铁口等我，陪我走过那段没有路灯的胡同。
那时候的我们，虽然穷，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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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老林说，“丫头，你这样累着去，我看着心疼”。然后老林做了个大胆决定，东凑西借，从朋友手里兑了个服装店面，说一定要养我。老林的生活渐渐好起来了。我们换了房子，和另外两对情侣挤在四环的一个两居室，我们是次卧。屋子虽然不大，但离我上班的地方近，每天早晨，我可以多睡一个小时，老林总是做好了早餐再叫我，等我吃抱肚子陪去上班，然后再一个人去店里。
一个月胖了20斤，我生日那天，老林买了个6寸的奶油蛋糕，递到我面前，说“胖点好，跟着我，吃了那么多苦。”我哭了“林哥，这不是越来越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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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和一个朋友谈了一大笔生意，给家公司做工服，衣服做好了，这个朋友卷着订金跑了，1000多套衣服砸在手里。那天晚上，老林一根接一根的抽烟，一言不发。第二天清早。老林决定把店面转出去，1000套衣服一折送进了大红门。付了服装厂的钱，所剩无几。我安慰老林，我现在工作稳定，我可以养你，我们从头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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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半个月，老林站在路口发小广告的时候，一个电话，让老林踏上了回家的路。老林的妈妈给老林在公安局谋了个协警的差事，并威胁老林如果不回家就自杀，让老林后悔一辈子。老林买了当天的火车票，临走的时候，除了拿走了回家的路费和他本来就不多的几件衣服，其余的什么都没带走，还给我留下了1526块5毛，这是他的全部积蓄。
除了“照顾好自己”，老林啥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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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恢复了刚开始谈恋爱时候的样子，电话，短信，视频，诉说着彼此的思念。老林总是耐心的听我抱怨上司的不公和某个同事的傻逼。听我说，没有他做早饭，我常常饿的犯胃病，低血糖。老林会特别认真的说“对不起，丫头，再等等，我就去陪你。”
我开始习惯没有老林的日子，公司成了我一天最长逗留的地方，我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似乎忙碌会让我显得不那么孤单。不知道是真的忙，还是为了忙而忙，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但是老林还是会主动打电话给我，问我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吃饱，钱还够不够花。我总是敷衍着说，都好，嗯，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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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回家，和老林见面。老林老了不少，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老林笑笑，晒的，晒的。我看了心疼，眼泪在眼圈里打转。我想起了过往，想起了刚来北京的欣喜，和老林一起熬过的苦日子，第一次吃烤肉，第一次去欢乐谷……
终于，同学聚会后，老林牵起我的手，说去广场走走。一月份的老家，街道上冷冷清清，风很大很冷，广场的长凳上，老林把自己的羽绒服脱下来让我坐着，拉着我手说“我不能回北京了，我妈需要我。你会留下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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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九，我坐在回北京的火车上，给老林发微信，我说“林哥，对不起，我穷怕了。”
老林说“忘了我吧，你是好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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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北京，看着合租屋里的东西。这个衣柜是老林从二手市场，为了省50块钱运输费，骑自行车驮回来的。这个榨汁机，是那年我犯胃病，什么都吃不下去，老林一周没吃午饭，剩下来的钱买的。还有这块儿地毯，这面落地镜都是我们从宜家搭地铁淘回来的…看着满屋的物件摆设，我放声大哭。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东西都在，我们却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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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了老林的日子里，我认真洗脸，多读书，按时睡，少食多餐，学着变得温柔大度，也继续保持善良，纯真和爱。我告诉自己，努力后你们没有在一起，是因为真的不合适，别为难自己。
今年，听在老家的朋友说，老林找了个女朋友，是她妈妈托人介绍的，是个老师，快结婚了。我嘱托朋友，帮我包一个红包。
1526块5毛，不用写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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