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打更的人敲声始起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桌案上的红烛泪摇摇欲坠,坐在桌上捻着骨瓷杯子喝茶的人,影子被烛光落在了身后挂画的墙上,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画里是一座仙山,有水墨涂浅的几个细小人形一步一步向山中走去。水晕开的墨色给画中的仙山带去了几分薄雾。
朱门上的凶兽衔环被人叩响,像是那夜里迷路的打更人。
着了鹅黄裙衫的女子拂去了身上的尘土,拢了拢有些松散的发髻。铜镜中的人形恍惚,就着灯影确认唇上的胭脂还在,随手给发髻上簪了一个凤头钗便从屋子里出去了,走到门边方才温声开口:“那么晚了,是谁啊?”
女子刻意压低了声,怕惊扰到了什么。
门外也小心的小声作答:“姜娘,是我啊。前三街的淮信。”
姜娘认了来者声音,的确是前三街的曾瑾,方才将门栓去了,打开些许:“原来是曾家的二公子淮信,不知你这大半夜的来找姜娘可是有何要紧事?”
曾瑾从门中的缝里挤了进去:“姜娘,我可是心仪你许久了。”
姜娘一个不查便被他整个人进了门,神色有些慌张:“看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若是旁人听了去,任凭我们再怎么清白也要被人嚼碎了说些闲话来,若没什么大事你先行回去,我这孤女一人,你进来倒也不方便,不若明日你青天白日的来。”
姜娘反手推他出去,却被曾瑾握住了手:“姜娘,这梦溪城谁不知道你姜娘艳丽无双,今日就算被人看到了,明日被人乱棍打死我也是牡丹花下死,瞑目的,瞑目的。”
姜娘见推不开,听他言语面色也有些许动摇:“那你便进来说吧,敞着门在这门口拉拉扯扯的,万一被人看到了就不好了。”
曾瑾点点头,顺手替姜娘闩上了门。
姜娘向屋里走,还不忘低声唤他:“还不快过来,站在大院里喝什么霜露水,天渐冷了,这会儿该下霜了,再过会儿打湿了衣服可是要着凉的。”
曾瑾笑着搓了搓手,忙不迭的朝屋内跟去。
姜娘也不急,重新泡了茶,还给鹤形的炉里加了勺香木屑。
香烟从鹤嘴中吐出,和壶嘴吐出的茶香纠缠在了一起。
“曾家二公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姜娘听不真切,你说的可是心悦我?”
姜娘抬手扶了扶发髻上的凤头钗,弯腰给他斟了杯茶,胸前风光微露,混着灯影越显白嫩可人。
“唤我的字淮信便好。”曾瑾的眼睛看的有些微微发直,饮了口水润了润喉咙才又言语:“姜娘倾城之色,淮信自然心悦,今日来除了表露心声,还想着与姜娘做对不羡仙的鸳鸯。”
姜娘捂嘴轻笑,音色有些微微的哑,带着些勾人的媚色:“淮信这话便有些说大了,世上何人会不羡神仙只想做俗世眷侣的?”
“我便是不羡慕的,若能得姜娘一半枕席,给我个神仙位子也不换。”曾瑾说着手往姜娘腰肢那里去,看着那盈盈一握的腰肢裹着鹅黄绸缎,看的他越发心痒难耐。
姜娘也不躲,咯咯的笑着,抬手指了指墙上的仙山挂画:“都说世间有无尽海中生云烟,云烟之上有仙山,入了仙山便成了仙人,自此长生不老,无尽无忧。”
曾瑾揽了姜娘的腰肢:“我可不羡慕,如今佳人入怀,我可不想旁的,就想手中的仙女能让我尝尝她玉口里的琼浆。”
姜娘娇嗔的轻捶了他一把:“男人的嘴世上的恶鬼哦。我白日里才听说前不久你爹给你聘下了高府的三小姐,如今这夜里你便来撩我。”
“高府大小姐甚是无趣,只是我爹说那贤惠如淡水般的女子才是夫人样,那里比得上姜娘你颜色不衰,万种风情?”
“啧,你这是说姜娘没有夫人做派喽?”
“哪里是,只可惜姜娘你那夫君短命,趁不上你的姿容,上天厚待让我遇到了你。”
曾瑾的手却是胡乱往处摸,温香软玉在怀,炉中的香都压不过怀中女儿香。
“虽然你是不羡神仙只想眷侣的,但姜娘却羡慕死了那神仙,不用奔波劳碌,可以长生的。”
“姜娘你说哪里的话,今夜让我入了幕,我保准你快活的像成了仙。”
姜娘从他怀里起身,甚是轻巧的向床幔方向走去:“那你可便快来,怕是春宵苦短呢,”
素手纤纤染了蔻丹,白的像是烧透了的釉瓷,脸上含了笑,眼睫垂下像是一帘羽扇,忽而抬眼望他,眼里像含着一汪温热的水,烧的曾瑾浑身发疼:“淮信,还不快来啊。”
曾瑾眼神越发迷离,炉中的香也烧尽了。
烛火打了个颤爆出来了个灯花,复又光亮了些许,姜娘扶了扶有些歪的鬓发,用帕子擦拭了下嘴角,唇上的胭脂色落在了罗帕上,鲜红一片。
姜娘抬头看墙上的画,画上的仙山依旧云雾缭绕,只是向山行去的人又多了一个。
姜娘轻轻叹息了一声:“淮信,还真是坏心的郎君。”复又笑起来:“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呦。”
窗外天光将白,便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一声少女娇俏的嗓音:“杜若可在家,我来看你了。”
姜娘忙不迭的去开了门将人迎进来,少女却嬉笑:“瞧瞧你杜若,若非我们是旧相识,谁能知道颜色倾城的姜娘又夜里爬起来偷吃,几日不见这眼看又丰润了一圈有余,再这样下去怕是丑的寡妇门前无是非了。”
“你个小丫头片子,净会笑我,那日里你被人骗了去,可别找我哭,还不快进来。”
门栓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将少女的嬉笑全关进了院儿里。
那边鸡打鸣了,曾府才出来个揉眼的小厮,忙不迭的去寻他们外出吃酒却彻夜未归,不知醉死在哪里了的二少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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