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离家将近一载。
平日里总也嚷嚷“回家”,当真正踏上回家的旅途的时候,却又产生怯意了,然则不是“近乡情更怯”的怯。这是一种怎样的复杂情感呢,我也说不明白。这时候,回家的路仿佛又远了一程。
血脉相连,父母之爱,原也出于天性。从小,我的母亲便告诉我:“你跟别人不一样。”孩童贪玩的天性,放学后总喜欢跟着一大群小伙伴上山下河跑田野,捉鱼摸蚌摘果子。这时的我最怕被母亲看到,否则,在那句“你跟别人不一样”之后,就得乖乖跟着她去干农活了。其实,干农活也不辛苦,就是不快活。这个时候,我宁愿老师布置很多作业,多到写不完,这样便不用干无趣的农活。
我想起四年级那一年的一个周五,已经和十几个小伙伴商量好,周六一起去壮岭爬山。周六的早上,我兴奋得六点就起床,想着要到约好的地方和大家相见了,要一起骑自行车了,要去壮岭打仙水了,要去摘柿子了,要去山上的老人那里吃咸菜粥了……光是想着,就觉得有趣得不得了。
只是,那天早上,我的父亲告诉我,我得跟着他们去摘茶叶。我只能遗憾地跑去告诉小伙伴们,我不能去壮岭了,我要去摘茶叶。那一天,我就这样在茶叶地里一边摘茶叶,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远处旧公路上的小伙伴们骑着车远去的背影。我才是他们中骑车骑得最快的,小花家的那辆自行车应该是留给我骑着带人的呀……
那一天,摘茶叶的时光特别漫长,我也从此恨着摘茶叶。晚上,小伙伴们回来了,兴奋地向我讲述了如何去摘壮岭路上的柿子,如何在丽君姑姑家吃饭……可是,没有我。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我还这么清楚的记得这件小事。可能这件小事对十岁的我来说,是极其重要的吧。
后来离家上高中,我的母亲开始嘱咐我:“不要乱花钱,你跟别人不一样”。我活了二十三载,这句话便也一直嘱咐至今。只是,我至今仍然不明白,我哪里跟别人不一样。我的父母只负责告诉我,我跟别人不一样。可是没有人告诉我,我怎么跟别人不一样。
龙应台在《目送》里写道:“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但凡父母之爱的文字,我总是能看得十分动容。龙应台女士的道理到我这里却异常简单:所谓父母子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父母把你生下来,养你成人,有些情感不会表达,便用自以为是的粗糙的爱来代替。
终其一生,我算是个很幸运的人。父母之爱虽然粗糙,但是,为人父母,他们是合格的。我爱他们。
只是往后,如果有机会,我会努力让我给子女的爱,是细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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