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家里,“油渣”是个禁忌的食材,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
油渣香啊,它不像精瘦肉,那么有嚼劲(甚至有时候会老了嚼不动),它是单纯的酥烂,油脂的香味在油渣入口之时,便在口中形成味蕾的大爆炸,香气犹如洪水一样瞬间充满了人的五脏庙,波澜壮阔,那是真的爽。
但一口下去,也意味着脂肪摄入的暴涨,我们家爷爷爱吃,爸爸也爱吃,爷爷三高,爸爸轻度脂肪肝。所以,打我记事起,为了我家两位大爷的健康考虑,这道菜就被关进了小黑屋,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呼吸下新鲜空气。
小时候,别人问道“你家小孩儿在家都爱吃啥呀?”奶奶都会笑着说“白菜烧肉”,殊不知,那只是我求“白菜油渣”而不得的替代品。
白菜是油渣最好的搭档,白菜爽口,下饭无敌。它没有生菜那么有棱有角,往往都不需要细嚼便可吞下,白菜仿佛是天生的配角,登不上大场面,但却用自己的圆滑和包容,衬托着油渣的咸香,几大碗米饭简直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农家土灶小时候大多在老家过年,老家是土灶,大铁锅。无论什么菜,一出锅,必会沾上许多黑点锅巴。我也一直怀疑,是不是铁屑,但白菜油渣一入嘴,便什么也顾不上了。
铁屑就铁屑吧,还能补铁呢。
有的人喜欢把卤水豆腐,和白菜一起炖,我也能接受这种做法,但卤水些许的苦味,完全盖住了白菜的些许甘甜。小孩子都是喜欢吃糖的。
更为常见的做法,就是除白菜、油渣外,再加上粉丝,因为粉丝吸水,所以经常煮成了炖菜,上了大学我才知道,这也叫“麻辣烫”。一旦水加少了,可就糟了,菜会变得很干,白菜油渣也就失去了“下饭”的魔力。
所以,我还是喜欢单纯的“白菜油渣”,它不会太干,因为白菜会提供足够的水分,纵使水加多了,也不要紧,一勺白菜油渣盖在饭上,无需什么开胃,盖饭本身就是开胃菜。
油水,油水。爸爸说,小时候就指望着过年能吃成“一嘴油”。我想,可能没有什么菜能比白菜油渣更兼顾“油”、“水”二字了。油渣本就是“动物油脂的极致”,而白菜,尤其是菜心,则代表着“水”。一口白菜油渣,就着一口饭,这就是我的年味。
但,我真的怀念这个味道吗?好像也没那么怀念,毕竟土灶的味道,想找来也不是很难。农家乐遍地都是,再不济,总有些拥有土灶的亲戚朋友。
与其说我怀念那个味道,不如说我怀念当时的人。这辈子,吃白菜最多的是08年的冬天,那年爷爷挺过了除夕,没挺过年初一,过年本是大红之事,但那年,家里最大的事是爷爷的丧事。按道理来说,年初应该是顿顿大鱼大肉、好烟好酒,但那年为了方便,陪伴我们最多的还是白菜油渣炖粉条。
爷爷是家里最早吃白菜油渣的人,也是奶奶口中最不圆滑、最不会为人处事、脾气性格最暴躁的那个人,但他对我却保留了最大的耐心。小学有一次吃饭的时候,我趁他不注意,抽走了他的凳子,他结结实实的摔了一跤,爸爸很生气,动手就要打我,爷爷笑呵呵地拦住了,还夸我淘气。
味道可以重塑,人却不可能再回来了。
将来看现在,就是过去。怀念可以有,但遗憾是越来越少的好。
珍惜身边的味道,不如珍惜身边的人,承担起自己的责任,努力给他们最好。
我是希望,以后自己的怀念能够不夹杂遗憾。
祝冬安。
#羽西X简书 红蕴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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