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四年时光里有两年给了图书馆。
倒不是多爱读书,只是想在喧嚣的校园生活里寻得一方宁静。清晨沾着满袖露珠,似旅客赶路般匆匆来到图书馆,捧着一本书,泡上一杯茶,静坐着,悠闲着,享受着,放慢了身心却拉不住时间,这上午时间就像短命的牵牛花,还没来得及品尝初开的美好,就已然凋零。
清晨有生气,午后有慵懒,晨光一晃不辞而别,我在图书馆里独享着午后的慵懒。懒懒地靠在座椅上,半睁双眼细嗅着书香,似躺在朦胧雾气里,眼睛看不真切,又似卧在锦地花海里,鼻子异常享受。那书上的字若隐若现,仿佛孩童在荡秋千,荡来荡去,忽近忽远,抓不住,摸不着,我应该是困了,思绪被放逐在千里万里的海滩和星空,怎么也拉扯不回来。迷迷糊糊一下午,就到了傍晚时分,捧着的书籍没翻两页,太阳就已经赶着下班。那夕阳忽地透过图书馆的玻璃,美得像是一幅静态的画,又像是温柔大方的姑娘的一个悄然回眸,余光不热却给你扑面而来的滚烫,我像是喝了酒,像是害了羞,总是迷恋着图书馆的日落,对我而言,这是一天心最静也最净的时刻。
在夕阳下,来来往往的学生也成了“画”中的风景。他们有的背着书包缓缓走向附近的餐厅,兴许是刚刚告别了一天的图书馆生活;有的低肩靠高肩,小手拉大手,脸上时不时扬起灿烂的笑容,嘴里说着的该是俏皮的情话。那时大家还都不戴口罩,我能透过窗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情绪。他们此刻拥有的幸福像是新酿的酒,虽然飘香似夜间枕上的白兰花,但时间越久酒越陈才越有味道,当经历着的彻底成为一段经历,才觉出那时候紧紧依偎的美好与珍贵。图书馆旁边是个艺术楼,艺术楼楼前是个小公园,所以经常会看到一些美术生在公园里写生,他们手握画笔,面对着画板,观察着四方万物,裹在玻璃翠和落叶黄里描绘着校园最真实的模样。那时我总在想,这就像是一幅“画中画”,他们在画着他们眼中不一样的风景,却不曾想到他们竟成了我眼中的夕阳画里的独特景色,真应了那句“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说不准在图书馆某个不起眼的角落,也会有人在偷偷注意着奇奇怪怪的我,在图书馆里不看书,倒喜欢看着窗外神游。
日升日落,人来人去,就像是一段延时摄影视频,一晃眼一天就落下了帷幕,手里的书是月光做的,感觉触得到,又感觉很遥远,它是一本书,也是一片虚无。我在图书馆里浪费着一天又一天的时间,我在图书馆里辜负着短暂又奢华的青春。可我就是爱这样静好的时光,做自己爱做的事情,怎么浪费时间都不嫌多;可我就是回不去了那段时光,总在匆忙的前行,那颗安静的心也在变得躁动不安。如果能重回到那些年那些美好的时光,我还是要做一个用眼睛画画的“画家”,画中的他们徜徉在日落的余晖里,在无所忌惮自由自在地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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