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果跟双雪是一对刚结婚不久的夫妻。两人如胶似漆,尤其是杨果对双雪的百依百顺、细心呵护,羡煞旁人。
双雪人长得苗条、漂亮,家庭条件好,而且她本人也有一份既高薪又体面的工作。当初追她的人非常多,而杨果在这些追求者中,个人条件虽不突出,却格外用心,真正随叫随到,用自己的坚持和耐心打动了双雪,最后脱颖而出,被双雪看中,不顾父母的反对而托付终身,从此山鸡变凤凰。
杨果是一家公司的经理,他其貌不扬、个子不高。看到双雪第一眼就咬定她,并下定决心一定要娶她做妻。在双雪成为他女朋友后,他就经常带双雪去参加各种聚会,每次朋友们都会说,“你这小子命真好,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女朋友!”杨果就会特别得意,然后拥着双雪不无得意地说,“羡慕吧?我杨果虽然人不怎样,眼光和手段还是不错吧!”双雪也享受着这种张扬高调的炫耀。
结婚之后,双雪家陪嫁了一栋小洋房,两人住进来后,杨果还是践行了当初追双雪的承诺,一如既往地对她耐心细致的呵护,不管双雪如何作、如何吵,杨果都会包容她,让双雪感觉自己像在蜜罐里徜徉。
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大半年。
有一天风清云淡,和煦的阳光暖暖地挂在天空,那一树高大的紫玉兰在阳光投射下撒下稀疏的树影。随着风儿飘荡,一阵阵玉兰的清香钻进鼻间,令人心醉。
此时的双雪正在自己小洋房的阳台上慵懒地晒太阳。闻到玉兰花香,她不由轻声得念道,“遥闻兰香醉心扉,唤君与我共蹁跹。”
拿起电话,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果,今天下午的工作大概什么时候可以干完?”
“嗯,差不多还有几个小时就完成,估计今天五点可以准时下班回家。”杨果的声音温柔地传过来。从追双雪开始,杨果就坚持每次无论多忙与累,都会接双雪的电话,并且摈弃一切情绪,温柔如春风,他知道女孩子很喜欢这套。
“我今天下午没事,在家晒太阳。你等会回来陪我出去吃饭,然后逛街、看电影,行不?”双雪的口吻中略带一丝俏皮。
“没问题!老婆大人的命令一定照办!”杨果在电话那端也调皮地回答。
“好的,我在家等你!”双雪心情愉悦地挂断电话。
哼着小曲、扭着小蛮腰,双雪起身来到书房拿起一本书,又踱到酒柜里找到一瓶红酒,再次来到玉兰树下的小桌前,准备沐浴着春日暖阳、品品酒、看看书,静尽情享受这惬意时光。
这红酒是半年前新婚旅游时,从国外带回来的。当时买的时候,对方告诉他们说有奇特的功效,还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但是双雪和杨果一直在腻腻歪歪,没有细听。回来后就把这四瓶酒放置酒柜,再也没有过问。
美酒配佳人!
一滴滴浪漫的玫瑰色泽,散发着优雅的魅力,滑入红唇浸入齿间,散发出浓浓的芬芳,真是好酒!双雪不知不觉就喝了几杯红酒,脸渐渐红润起来。
可是,一种异样的燥热也渐渐在血液里升腾。双雪开始觉得自己好笑,难道酒真能促性?双雪不由得轻笑一声。这一笑让她更觉奇怪:面部肌肉格外紧绷,笑都笑不出来。
一丝恐慌涌上心头。
接着,她感觉骨骼也在慢慢变得坚硬,手也开始不听使唤。仔细一瞧,一丛丛细小的绒毛在慢慢往外冒,身子坐在沙发上开始变得不舒服,用手一摸,尾部一根硬硬的骨头在慢慢往外延伸,用手一摸,竟然是一条带着细小绒毛的尾巴。同时,身体的各个部位都在发生着变化,原本挺直的腰杆必须曲着才舒服,身上穿着的漂亮紧身衣服渐渐被撑破,散落一地。
双雪无比惊恐,从椅子上跳起来,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不断尖叫,可是发出来的却是嘶哑的“汪汪”声,手也不受控制地在朝着地上趴去,她正在变成一只狗。
正在这个时候,门开了,杨果熟悉而宠溺的声音传来,“双雪,我回来了!”
“汪、汪”,双雪急切地发出两声嘶哑低沉的叫声,但并没有引起杨果的注意。
杨果没有听到双雪回答,以往那种亲热地扑上来迎接的场面也没有,于是走进各个房间寻找,可是人影都看不见。于是来到阳台,顿时,他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人面狗身的双雪正一脸恐惧与痛苦地看着杨果。
杨果立刻走上前,想弄清楚怎么回事。双雪也想告诉他情况,可是发出来的又是“汪汪汪”的声音。这声音让杨果停住了前进的双脚,他看见双雪的嘴唇正渐渐往前突,原来的浅浅一层绒毛也变长变厚。双雪完全变成了一只狗。
杨果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如铜铃一样,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变化,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双雪难过地伸出前爪、缓缓地把毛绒绒的身体靠近杨果,杨果马上缩回手抱住脑袋、双脚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满眼惊慌。
一行眼泪从双雪的眼中滴下,晶莹闪亮。
杨果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忙主动靠前,双手轻轻按在“狗”的头顶,小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别怕!双雪,没事!”声音颤抖得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会没事!”
双雪又蹭过来,委屈万分又非常温顺地趴在他旁边。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变化来得太突然,她多想那个最爱的老公能和她一起度过面对这从天而降的灾难。
杨果平静下来后,马上打电话给双雪的父母,几个人立马带她去医院,做ct、验血等无数个检查,却都显示一切正常,连医生都无法解释怎么回事,只嘱咐回家静侯奇迹发生,尤其注意保持心情愉快。
一家人沮丧地带着双雪离开医院回家。当爸妈抱着双雪,询问她是否愿意回娘家时,双雪紧紧挨在杨果的身边,用嘴含着他的衣角,用祈求的双眼看着他,她多么希望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有老公的陪伴。
双雪父母也抬头看着杨果,杨果满脸堆笑地说,“双雪,乖,我们肯定回我们自己的家啊!”然后,从双雪父母手中抱回双雪,回到了那栋小洋房。
第二天,杨果带双雪去附近超市买好狗粮,精心选择了双雪所喜欢的口味,这令双雪在变成狗后稍微感到一点安慰。回来的路上,杨果抱着双雪一路走一路絮絮叨叨,那时的天空很蓝很蓝,一如发生变异之前的那个悠闲的午后。
隔几天,双雪父母也来了,两人带来了一个硕大的包装盒,汗流浃背地捣鼓一上午后,一个漂亮的狗窝安置在了阳台上。妈妈亲热地抚摸着双雪说,“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变回来,你变回来之前就委屈一下,睡在这里吧!”
爸爸擦着额头的汗,望着趴在新狗窝前的双雪说,“杨果估计没有想到要添个窝给你。我们就自作主张了。”
“是啊,我的宝贝女儿不能随便趴在地上睡觉。”妈妈接着说,强忍着眼眶里的泪水,不明白心爱的女儿怎么会要遭受这样折腾!
怕双雪孤单,爸妈又陪了她很久,告诉她可能会发生的各种新问题及解决办法,尤其是杨果的态度可能会发生变化,她要有心理准备。
双雪觉得母亲真的多虑了,杨果昨天还那么开心地带自己去买了狗粮。她坚信杨果会一如既往地对自己好,这可是她精心挑选的老公。
天色已晚,爸妈只能与她告别,临走前再三叮嘱她,“有什么事情记得告诉我们啊,我们随时可以来接你!”
趴在阳台上看着父母离去,双雪有些不舍,但是想到杨果马上又下班了,双雪心里又涌起一丝甜蜜。
在最初的一周,每天上班之前,杨果都会准备好狗粮,叮嘱双雪呆在家里别乱跑,等他回家。黄昏之时,杨果还会抱着她出去散散步、放放风,感受一下外面清新的空气。聆听着他的念叨,感受着春风的温情抚摸,赖在爱人暖暖的臂弯里,双雪偶尔会轻轻汪汪几声,表达自己的开心。
尤其每天清晨,杨果早上离开家去上班时,会亲热地揉揉双雪的狗头,满脸期待地开玩笑,“不要我下午回来的时候,我漂亮的妻子突然出现了啊。”
双雪也满怀期待自己短时间内会变回人形,可是世事捉弄人,时间一天天过去,双雪依然是一只只会“汪汪”叫唤、随处大小便、生活不能自理的小狗。
杨果内心渐渐产生一丝不易察觉的烦忧。在往后准备狗粮的时候,多了份随意,少了份用心,给她洗澡的时候也变得敷衍了事、气氛略微尴尬。
有一次,双雪正被杨果抱着在小区散步,迎面走来一个熟悉的阿姨,她亲热地与杨果打招呼,然后不经意地说,“杨经理,你那个漂亮的老婆呢?”
空气就在那一刻凝结,杨果稍微顿了一下,马上展开笑容,“阿姨,双雪她们单位出去旅游了,还要一阵子才回来。”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日子就是滋润……”
阿姨的声音还在空中飘荡,杨果却急匆匆地抱着双雪折回家中。
把门一关,杨果把手一松,瘫在沙发上,长叹一声,脸色一扫之前的温情,添了几分凝重。
双雪被重重地跌落在地,她轻声地叫了一声,杨果却看都不看她,双雪无趣地独自来到阳台上。她知道阿姨的话刺痛了杨果,可是自己更伤心。尤其当听到他之前说“老婆出去旅游了”时,那种不敢直面现实的尴尬狠狠地刺痛了自己。双雪敏感地知道自己成了杨果不敢公开的伤疤。
此后,杨果再也不带双雪出去透气了。每天双雪就呆在家里看着杨果出去上班然后又下班回来,他的表情越来越严肃,有时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双雪。双雪友好地上前去,杨果会稍有情绪地说,“双雪,我很累,以前你还能和我说说话,现在你除了会汪汪几声,什么都不会,你让我静静!”
双雪顿时黯然伤神,默默地来到阳台上,看着外面的阳光如水,任泪水静静在眼眶打转,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她不知道到底是自己错了还是杨果变了,这栋小洋房再也找不到以往的温馨。
整天关在家里的双雪迅速憔悴下去,而迟迟不能恢复人形的心理压力也越来越重地压在双雪心头,她身上原来纯白的狗毛也失去了光泽,杨果已经好几天都没有给她洗澡了,她变得有点脏和臭。
更让双雪难过的是,有次杨果的白色衬衣领口出现了一抹红色的痕迹,双雪知道那是什么,当她看着杨果并用叫声表达自己不满时,杨果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反而讽刺道,“又饿了?现在你赚不到一分钱,我还要天天给你准备吃的、帮你洗澡,你还不满啊?”
双雪又望向他的衬衣领口示意,他一脸云淡风轻地说,“这有什么奇怪的?人总有正常需求,你又不能给我,我自己解决了还不行?又没有带回家!”
双雪在那一刻只觉得心灰意冷,垂着脑袋一声不吭地踱回自己的小窝。
一天晚上,杨果回来后,却一反常态地把有点脏脏的双雪抱在怀里,低声和她说着趣事。双雪心里半信半疑地看着杨果所作所为,可是杨果表现得无比真诚,一如当初追求的时候。天真的双雪暗淡的心情渐渐重新燃起了希望,甚至还开始自责:毕竟是自己的变异扰乱了本来甜蜜的幸福生活。
两人亲密依偎着的时间还不过片刻,突然传来敲门声。杨果马上抱着双雪冲到门前,刚打开门,一溜的长短摄像机闪着刺眼的白光照着双雪,透过白光,双雪隐约看到后面还有自己熟悉的单位领导和其他记者。
杨果热情地把这些人一一请进家门,然后非常热情地和他们交流,双雪单位的领导和一个架着摄像机的男子走到双雪面前,一脸愧疚地说,“不知道你发生了这样的变故,还是杨果打电话告诉我,我才知道,你受苦了……”
话还没听完,双雪顿时明白了,从杨果身上果断跳下,迅速逃进阳台上那个自己的小窝再也不敢出来。原来,杨果没有经自己同意就把自己的遭遇宣扬出去,原来刚刚的温情只是为了让自己接受采访以及获得补偿,但是他难道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媒体铺天盖地的“怪物”这一言论?!
想着明天之后那些不怀好意的话语将会漫天飞舞,双雪顿时感觉夏天炽热的阳光竟然如冬天凛冽寒风般刺骨。
杨果半蹲在小窝外,不断叫唤双雪出去,双雪不管他怎么哄都不配合,任凭眼泪无声滑落,心碎一地,杨果他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
杨果无奈送走这些可以给他带来金钱的贵客。家里恢复了之前的平静,双雪从窝里出来,看着杨果“汪汪汪”叫了几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听到叫声,杨果一扫之前接待客人时的彬彬有礼,满脸怨气地对双雪吼道,“叫什么叫?刚刚你怎么不吠?”
双雪看到对方情绪不对,立马又逃回了自己的小窝,她现在真的摸不准杨果的脾气,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怒他。
“你为什么不配合?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钱才请来的吗?你露一下脸又怎么样?”杨果跟着过来,继续咆哮道。
双雪睁大泪眼看着眼前杨果,现在的他于自己而言是多么陌生。
“你是不是觉得伤自尊?!”杨果越说越来气,“可是自尊有屁用,我之前追你的时候,也是厚着脸皮,不要尊严才找到你,你现在跟我谈自尊?!自尊能当饭吃吗?”
说着说着,杨果用手狠狠地把脖子上暗红色的领带一把扯下,用力地丢在旁边的地上,继续说,“你现在赚不到一分钱,一无是处!我给你辛辛苦苦找来的机会只需要你配合地露露脸、拍拍照,就可以轻轻松松赚钱,你却这样!”
暴怒的杨果满脸狰狞,不停地踢着双雪的小窝,害怕的双雪缩在窝里瑟瑟发抖,幸亏爸妈当初为了让双雪呆得舒服一点,把这个“狗窝”置办得既美观舒适又宽敞坚固。任凭杨果如何发怒,暂时伤不到双雪。
杨果继续骂骂咧咧,但是似乎还不解恨。于是跑进酒柜,拿来一瓶白酒,对着双雪边喝边骂,不消片刻,一瓶白酒见底。杨果又踉踉跄跄地走到酒柜拿了一瓶酒出来,费了很大力气解开,继续喝、继续骂。
双雪不敢看他,蜷缩在狗窝里,听着杨果那些让人难以置信的“真言”,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样让双雪痛彻心扉。
原来之前的那些恩爱和关心,一切都是骗人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杨果的精心计划而已。为了所谓的美好前程,杨果竟然抛弃违背真心,假装爱自己、追自己、伺候自己,而自己还以为他是自己的真命天子,可笑至极!
突然,一声充满绝望的尖叫声传来,双雪竖起耳朵,确定是杨果的声音。她马上从小窝里探出头来,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不远处的杨果正经历和自己几个月前一样的变化。
到底是怎么回事?双雪满心疑惑地思考着。突然,她看到了桌上的酒:和自己之前变成狗的时候一样的红酒。难道是因为红酒而变化的?
双雪顾不上正在变化的杨果,立马跳到酒柜前,伸出前爪,在包装盒的底层终于翻到之前店家留的一张便签,上面清楚的写着:此酒喝一次会变身,待满24小时候后再喝一次就会变回人形。忌和白酒混喝,会暴躁疯狂且延缓变回人形的过程。
双雪高兴得要跳起来了。
她赶紧跑到杨果面前的桌上,伸出前爪把剩余的红酒弄倒,一股暗红色的液体带着浓浓的酒味迅速在客厅里蔓延。双雪伸出舌头,贪婪地吮吸着……
过一会儿,她就感觉自己身体里的骨骼在慢慢舒展,面部肌肉也没有那么紧绷和突出。双雪惊喜地等待着变回人形。
一旁杨果此刻已经完全变成一只狗,它惊讶地看着喝完酒后双雪的变化,连忙跑过来抢着舔地上的红酒,可是一丝变化都没有。它不满地仰天大叫,“汪汪汪”的狂吠声让人头皮发麻害怕。
不消片刻,双雪变为人形,马上跑回房间找到衣服穿上,抓起电话喜悦地喊道,“妈,我变回人形了!马上回来!”
妈妈握着电话,连声说,“好!好!好!太好了!”然后靠着旁边的老伴,喜极而泣!
“杨果和你一起回来吗?”爸爸凑近电话问道。
“不……”还没说完,变成狗的杨果一下子扑过来,凶猛地把双雪扑倒在地,边叫边咬,双雪脸上、身上顿时被咬了几口,一声声惨叫声透过电话传进爸妈耳朵里。两人立即驱车来到双雪家。
“咚咚咚”,双雪爸妈使劲敲门,但是只听见惨叫声,却没有人开门。
叫来物业,终于把门打开。眼前一幕让大家倒吸一口凉气,双雪脸上身上已经血肉模糊,一只凶猛的大狗还在那里狂吠不已、撕咬不止。
众人拿起木棒、搬起椅子,狠狠地砸向那只狗,终于把狗赶到阳台上,然后抱起受伤的双雪,一行人赶紧往医院跑去。
“哐”的一声,门关上!“汪汪汪”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几分绝望、几分凄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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