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给大家安利了一部除了震撼还是震撼的国片。
相信太多的人看过了,《可可西里》。
不过呢,也有毒饭并不买单,还说——
“陆川的《可可西里》真的是个娱乐片。”@麦子
何出此言?
因为这句话有个前提,“和它相比”——
《平衡》
Balance
纪录片,豆瓣9.4,看过的没人忍心给差评。
《可可西里》中,前往可可西里记录巡山队反偷猎斗争的记者尕玉原型,就是《平衡》的导演,彭辉。
陆川的电影主要根据巡山队的创始人杰桑·索南达杰的事迹改编,时间在1993年—1996年。
而纪录片则讲的是索南达杰牺牲后,巡山队的继任者,同时也是他的妹夫,奇卡·扎巴多杰。
全片粗糙、直白、原生态。
片子里总是充斥着呼啸的风声。
扎巴多杰的采访就不时穿插在其中。他原是玉树州人大法制工作委员会副主任,主动请缨去西部工委(负责自然区的保护工作),这在官阶上是降的。
降了级还去,因为他气不过。
这个男人,典型的高原肤色,眉毛常年拧成一团,说到激动处会大爆粗口。
他气什么?
刚开始你可能感受不到,但你往下看,也会气到咬牙切齿。
先从可可西里说起。这片高原的处女地上原本生活着许多精灵,鸬鹚、斑头雁、藏野驴……
当然,还有最著名的藏羚羊。
在雪山和草甸之间,它们成群地奔跑在地平线上,是不是看得心都要化了?
再看这个场景——
全是被剥了皮子的藏羚羊尸骸。
从1984年开始,许多非法采金者和盗猎者涌入可可西里,打破了这里千万年来的平衡。
资料显示,曾经的藏羚羊的数量达到过百万只,但从20世纪80年代起,数量急剧下降,到1995年,全西藏藏羚羊数量只剩5万多只。
扎巴多杰回忆,有次他抓获的盗猎分子,射杀了540多只藏羚羊。
遍地都是藏羚羊尸体,母的。还有不少刚出生的小羊羔,伏在光溜溜、血淋淋的母亲身旁找奶吃。
他恨得亲自开了枪,把一个盗猎者的腿打断。
你知道一条生命有多轻吗?
一个活蹦乱跳的精灵,几下功夫就变成一张薄薄的皮子。
然后,数不清的皮子,化作一条条纤薄柔软的方巾。
在国际黑市上的售价,高达5千美元一条。
你看这条产业链——
在中国的可可西里盗猎,通过印度走私,到克什米尔加工,在高档宾馆秘密交易,最后流向世界各地富豪的衣橱。
一头是暴利,一头是赤贫。
平衡吗?
自然不平衡,经济不平衡,道德也不平衡。
还有一些人,一无所有,却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去填补这巨大的,失衡的天平。
成立了巡山队(又称“西部野牦牛队”)的索南达杰,在1994年和18个盗猎分子发生枪战,不幸牺牲。
被人发现时,索南达杰卧倒在雪地,手把着枪,睁眼死死盯着前方,身上已经冻硬。
到死都在守。
索南达杰牺牲一年后,妹夫扎巴多杰继任,成为西部工委第二任书记。
这下终于接过了枪,他的心里……更不平衡了。
为啥?
好多话,扎巴多杰欲言又止。
首先,敌我力量悬殊。
西部工委50多个人,四支枪,三辆小破车。
盗猎者呢,因为暴利,往往装备更精良。
然后,观念差距悬殊。
扎巴多杰到北京筹集经费,苦口婆心讲环保的重要性,台下有人,困得睁不开眼。
他曾经提议过,50多个人巡山,费财、费物、费力,还遭罪,买个直升飞机是最划算的。
县里讨论通过了,上报到州里,却有一种声音说——
连我们直升飞机都没得坐
你们还想直升飞机?
最后是,功劳和报酬成反比。
因为没钱,扎巴多杰不得不卖掉缴获的藏羚羊皮,“以盗反盗”。
有次盗猎分子还没开张,就被巡山队抓获。立了大功,扎巴多杰他们自己反而揭不开锅了。
越来越不平衡。
那就甩手不干了?
不,“西部野牦牛队”继续苦撑。
可可西里4.5万公里的土地,他们自己巡。
高海拔、降水少、气温低,平均零下10℃到4℃,最低能到零下46℃。
他们却嬉皮笑脸说,呵呵,世界上有两样东西猜不透,姑娘的心和高原的气候。
你不知道背后有多危险。
遇到下雪,人被冻不说,积雪可能挡得车子开不过,弄不好被困死在里面。
天气晴了,也不轻松。
可可西里有个叫“烂泥潭”的地方,又称“鬼门关”,车子陷进去,让你生无可恋。
如果幸运躲过鬼天气、烂泥潭,在无人区最容易出现的就是断炊。
扎巴多杰所在的治多县是个贫困县,能提供的物资本来就不多。
深入可可西里无人区,失去供给,你可能得这样喝水。
有次巡山途中,全队断粮了,没有馍,没有肉,好多队员几天几夜都没吃。
扎巴多杰下了一个命令,于是队员们都笑了。
他们心里都在想,但没人敢说,因为是要担法律责任。
扎巴多杰开枪,射杀了一头藏羚羊。
说到这里,他的神情痛苦。
不对我也没办法
没办法的办法,就这样干了
“西部野牦牛队”为藏羚羊献出过生命。
现在,为了保护它们,也不得不“请”它们献出一条生命。
要想找回那点平衡,就得有人去背负那份不平衡的沉重。
有的人也许会问,为什么那个人偏偏是我?
但扎巴多杰不问。
他只说:“假如从法律上,各方面追究责任的话,就追究我个人,追究我扎巴多杰。”
虽然天道失常,现实失衡,“西部野牦牛队”也乐意守护高原的纯美,去充当那个找回平衡的支点。
挤在小帐篷里,也豪迈地做着战略部署。
物资极度匮乏,但生日还是要过啊。
好在,悲壮的他们,并不孤独。
通过民间组织的协助,扎巴多杰募来了款,“西部野牦牛队”的状况好转很多。
志愿者杨欣将自己写的书《长江魂》出版后,组织义卖,并到处演讲筹集善款,将得来的善款在可可西里东侧的昆仑山脚下建起了保护站。
曾经的“保护站”,是两个人,加在淤泥里的两斗帐篷。
终于,他们有了能看到更远的瞭望塔,暖和的屋子。
1999年,藏羚羊保护及贸易控制的《西宁宣言》正式发布。
十多年来,可可西里失衡的天平,在往回倾斜。
巡山队员旦增扎西这样描述——
可可西里最大的变化莫过于藏羚羊数量的成倍增长,如今沿着青藏线走上一圈,至少能看见近百只藏羚羊,还有野牦牛、藏野驴、普氏原羚等野生动物,这要是放在以前,恐怕连十几只藏羚羊都看不到。
2016年9月,世界自然保护联盟宣布,藏羚羊受危程度由濒危降为易危。
这是许多人共同努力的结果。
但功劳,首先要献给“西部野牦牛队”,他们名副其实——
野牦牛是温顺的动物,也吃苦耐劳
一旦侵犯了它们的领地
那它就跟你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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