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晚饭,上楼休息,无意中发现阳台上比往日亮了许多。我内心有些疑问,打开玻璃门向外看去,只见一轮明晃晃的圆月悬挂天边,它看起来离我很近,近到我内心有些兴奋。我很久没有见到这么明亮的圆月了,起码这十几年都没有见过。都说月圆思乡,而今晚,我恰好就在家乡。
早些年在义乌上班,我租住在一户年纪较大的人家,他们在八月十五那天有祭拜月亮的习俗。白天选一个上好的香柚,插上香,穿上线,到了晚上把香点燃,把香柚挂了起来,我没有细问过为何这么做,他们也没有说起。祭拜过月亮,然后就是大家吃晚饭,吃月饼,各自畅聊。我因为是个租客,无法凑到人家的座席。
都说月是故乡明,今晚我算是体会到了,恰好今天还是小雪的节气。我搬出一张竹躺椅,拿出小茶几,泡了壶茶,在阳台上坐着静静地望着它。它是恬静的,从我出生到现在,它给我的印象一直都是。有时候见它像弯刀,有时候见它像细眉,而在它变化的日子里我没有仔细地去关注过,在什么样的时间,它才会有此变化。我一直很好奇,为何它可以有这般变化,难道这和它的心情有关?
明月当空的夜幕显得不再死寂,它那柔和的月光洒在夜幕下群峰迭起的山峦,山峦像是睡熟的巨婴,月亮是一位慈祥的老婆婆,它将手轻轻地放在山峦的身上,它就像在抚摸自己的子女一般。它把月光洒在空旷的田野,油菜刚刚开始长开,荠菜正当壮年,而油冬菜在静等霜或雪的来临,这样它可以多一份甘甜。我用天文望远镜去看,居然能看的到油菜的表情,至于荠菜的表情,我可以想象的到。
天越来越冷,村庄早早地盖上被子,浓浓的夜幕下它更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听,连它的呼吸都比以前弱了很多。我端详着这个生我的村子,我的生命里流淌着它的血液,但我和它之间的感情是断断续续的。有几年我都不太回来,有时候回来也只呆上短短的几天。我甚至不愿意出门去看看,年少时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此刻,我觉得它老了,真的老了,那些年少时就在的房子,它们身体有些破旧,黑色的瓦片显得更加凝重。它们看起来有些伛偻,是的,在它们身体里流淌着的故事,也许远离它们多年的浪子才能想起。再过些年,它们也许不在了,而故事可能还会依稀流传,但我坚信,不会很远。
村后的老樟树倒像是外来的流浪汉,此刻它和我一样,注视着这个村子。它比我来到这个村里的时间要长,在我记事的时候它就有了。夏天,松鼠经常调皮地在它头顶垒窝,啄木鸟在它的脖子钻眼,也有百舌鸟愿意做它一年的新娘,等到子女长大,悄然离去再也不愿归来。不过它无怨无悔,始终保持对这个村子不离不弃。也许它认定这是它的归宿,从它来的时候就认定,如今我和它成了邻居。
月光自然不会忘记这颗老樟树,它将柔和的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它,也抚摸着我,我很惬意。在不经意间就可以享受到这份意外的惊喜。
远在城里的香姨在手机微信群里发出一张圆月照片,她和我同住一个小区,她也在赏月,看的出来照片是她在小区楼下拍的。月亮正夹在两栋楼之间,楼层里那点点灯光像是对它的呼应。我不知道香姨的老家在哪,如果她的老家和我一样在乡下,也许她拍到的将是另外一幅画面。我曾无聊地去回忆自己早些年在城市生活的日子,上班,吃饭,睡觉三点一线成了日复一日枯燥的轮回,尽管我很讨厌却很无奈。
今晚的月亮很圆,它那柔和的光洒在田野山峦和村庄,它也洒在了城市。此时,它是孤独的,就和我所在的这个村子一样,可我爱这份孤独。因为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尽管我在这没有呆过几年,但我愿意把这一份爱化作一颗种子,然后深深地埋进土里,生根发芽且枝繁叶茂。
作者:参悟,本名周宝来,85年出生,浙江兰溪梅江人,现居密溪草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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