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枫桥古镇的石板路小巷,抬眼即可望见黄墙碧瓦的“寒山寺”,寒山寺,因为张继一首《枫桥夜泊》而闻名遐迩,“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那悠悠的钟声飘荡千年,飘进游子的心里,寒山寺也因此停驻在了很多人的梦里。
这次游览寒山寺,正值早春时节,天空淫雨霏霏,春寒料峭,我们就这样撑伞走进了这座曲径通幽的千年古刹。
对于寺院,说实话,去的也很多,或雄伟、或慈善、或伟岸、或亲和,见的也很多。对于这座古刹,我的期待在哪里呢?仅仅是因为它的名气大,想来一睹它的芳容?还是想体会张继笔下的意境,想来一听那悠扬千年的钟声?还是为求神拜佛?前两者肯定是的,对于第三者,却似乎不是我的本意,虽然这是我们出入寺院最经常的目的。
首先我们去访求了清代著名学者俞樾手书的《枫桥夜泊》碑文,稳重而圆润却不乏大气的字体,令人赏心悦目。在碑亭的角落里,我还看见了岳飞将军的诗文,“马蹀阏氏血,旗枭可汗头”,力道遒劲的字体中,向外溢出挡不住的豪情和锋利,令人热血沸腾。其他或行或楷或草者多矣,却也未去一一加以辨认和记诵。
既去寒山寺,寒山和拾得的画像,总该去一睹的。当时正值晚课前夕,正殿已关,游客止步,我们只在门外看到悬挂于殿上的画像。寒山执一荷枝,拾得捧一净瓶,披衣袒胸,喜笑颜开。据说寒山、拾得是文殊、普贤两位菩萨转世,后来又被皇帝敕封为和合二仙,是祥和吉庆的象征。如此一来,导游也就不忘叮嘱我们,到了这里,定要去拜拜菩萨,拜拜和合二仙,祈求家庭幸福,婚姻稳固,而且除自己之外,不能有第三者在场。开始我充满了好奇,这样的方式和说法倒也不常见。当我在佛堂真的看见很多女人真的排着队在等候虔诚跪拜的时候,我反而丧失了所有的兴趣,观望了一会儿我就出来了。
想起年初去永康方岩烧香的情景,那可真是人山人海,以家庭为单位者居多,一路上善男信女们扶老携幼,肩上也多有贡品,甚至有的请人代扛香烛上山,那蜡烛的直径,看了直让人咂舌。稍微打听了一下,一对这样的烛要上千元,而且买者还不少。听说那儿的菩萨灵,红尘中的富贵人多有去者。或许谁都希望冥冥之中真有一双无所不能的手,在关键时候推自己一把,让自己从此就顺风顺水了。在这样的烧香大军里,我觉得自己是做的最不好的一个,当我站在旁边看着别人都在跪拜的时候,我却是在想,即便佛是无所不能的,可是如此繁忙的祈祷你能听得过来嘛?如此多的要求,即便是千手你能帮得过来吗?多累啊!凡人的心声你能听得全吗?
或许现代社会不稳定的因素真的太多,渺小的个人不能把握的无奈之事也太多,我们越来越缺乏安全感了吧,所以转而去求助无形又无所不能的佛。可是佛到底是什么?我们通过祈求真的就能如愿吗?非也!佛家讲求放下万缘,伏诸烦恼,无争无求,不带杂念,不起妄念,坚心向佛,在自我苦修中,感悟人生,看透金钱、名利、是非、生老病死,这其实不就是僧人的一世自救吗?然其目标还是为来生,求得一世俗好去处;或入西方极乐世界,解脱轮回之苦。其中成佛成仙者,才具有了引渡世人的超能力。应该是引渡,人要被救,首先需自救。佛只是劝导你向上、向善,然后人在红尘中去践行,做到孝悌、尊敬师长、友爱世人、敬畏自然、关爱生命等等,儒家、道家倡导的东西你能做到,这其实就是佛家的一种修行内容。如此一来,佛是什么?佛就是我们自己!佛就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里!真正能解救自己的,就是我们自己!就像唐僧定要步行十万八千里,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求取到真经;就像孙悟空,本事大如天,还得一路降妖除魔,助人并自救,才能终成正果!
我以为,佛家的入门,或者说佛家的高境界,应该就是“放下”二字,人的欲望实在太多,但所求与所得之间未必成正比,人的烦恼也就产生了。放下未必是无欲无求,而是不必过于执着,凡事尽心而为,但求无悔。人总是拿起容易放下难,但愈是如此,能放下者才显高境界。寒山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们就应该学会“放下”,学会性情空明、纯净,才可更多地享受到人世间的凡俗乐趣,修好这一世,才是我们凡人的要义也!
思及此,我内心也豁然开朗了。此行收获,最大莫过于此吧。
寒山寺内,我既没有烧香,也没有跪拜,只带上了一点小小的遗憾(想买一本《寒山子诗集》未得),仍然在细雨中撑伞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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