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木霭醒来的时候,外面声音吵吵闹闹的,她还以为是新来的贴身丫鬟舒儿又在嬉闹。
她大叫道:“云儿,让她们小点声音”。翻了一个身一看,睡的并不是自己的那张床。
方木霭立刻坐了起来,她光着身子,连贴身的衣服也没有,身下的床单到处都是血迹,皱巴巴的。最要紧的是身边只有一件男子的衣服,整个房间里只有她自己。
我这是在哪里?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是吃过晚饭就回自己房里,和舒儿玩闹了一会儿就睡了吗?........方木霭问自己.这个时候屋子外面响起了吵闹声,她分明听见有人在说她的名字。
“昨晚采花大盗来了,方家的大小姐就被掳到了这里,被人糟践了。你看到现在她还不敢出来。”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客官,你可不要乱说,我们向菊楼做的都是清白的生意,昨晚上并未有人来住房呀。”这是店小二的声音。
“采花大盗来你这儿住房,难道还要提前给你打个招呼?他去抢方大小姐的时候,不也没有打招呼?”
“那怎么就知道采花大盗和方大小姐就在这里?”
“嗨,这采花大盗已经把他昨晚的风流韵事都写成布告了,张贴在大街小巷里,现在全城的百姓有谁不知道?只要这方小姐从向菊楼里走出来,那不就完全坐实了吗?”
...........
方木霭立刻感觉自己掉到了十八层地狱里,敢情她是被采花大盗抢来了,还是在人群聚集的向菊楼。看这屋里的陈设确实不像是自家的格局,倒是真有些像向菊楼的布局。
正胡思乱想的想着,门开了,是张府的管家婆子来了。“哎呦”了一声,像是见到了鬼,就急忙跑了出去。
这一下到好,自己家的人还没来,未来婆婆家的人倒是先来证实了。此刻方木霭衣不蔽体,身下凌乱一片,旁边只有一件男子的衣服,不管是谁看到了这样的场景,谁能不浮想联翩呢?
只听见外面的声音更大了。
“看那婆子捂脸的模样,看来真的是方小姐在里面。这张家和方家是亲家,听说下个月就要成亲了,看来这门亲事铁定得黄”
“话也不是那么说的,这方家开的精秀斋就是因为有了方小姐才这么壮大的,你看前两个月的定亲宴,几乎整个清河镇的人都去了,可见这张公子也是很喜欢方小姐的”
………..
听着外面的声音,她急得眼泪水打转转,也只能先拿那件男人的
衣服遮住身子,下床去把那间房门反锁上,免得再有人进来。
隔着窗子听外面的人议论着,慢慢地也把情况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了:
这采花大盗半个月前是把隔壁镇的陈大小姐给祸害了,把这件事写成布告,陈府按照布告上说的客栈果然找到了陈小姐,后来这陈小姐回去不久就出家做了尼姑。
而今日,她的境遇与那陈家大小姐可是惊人的相似,看来是同一个采花大盗所为了。
可是为何?昨晚的事情我没有任何的印象呢?方木霭深吸一口气,现在外面必定是围满了人,就只等着自己出去证实这件事了。
打开了窗户,发现这间屋子是客栈的最顶楼,从窗户跳下去,不死非伤。
想到家中的母亲、妹妹,还有疼爱自己的未婚夫、父亲,她刚要迈出去的腿还是退了回来。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方府来人了,雇了轿子把方木霭接走了。
回到府上的时候,方小姐慢吞吞地下了轿子,一个人在房中谁也不见。
方夫人闻声赶来,百般劝说也没能进门去。众人只觉得是方小姐遇到了这么大的事情,需要时间消化,只能在门外守着,也不敢强行进去。
“木霭啊,我是阿娘,你开开门让我进去”一向不来西院的方夫人,这会儿也来劝方木蔼开门。
良久门开了,方夫人进去了,接着门又被重重地关上。
“木霭,你可有受伤?我请的大夫马上…….”方夫人还没有说完话,只见方木蔼猛地转过身子,待方夫人看清了之后,颤声问道:“你是谁?木霭在哪?”
方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方木蔼早已经在向菊楼里换好了男装,等方府的轿子走远了,就和韩明文一前一后出了酒楼,找了个茶楼包间坐着。
韩明文点了茶水和点心,方木蔼什么也没有动,手里只捏着满大街贴的布告。
楼下的人纷纷扰扰,说的都是方府大小姐被人糟蹋的事。隔着墙壁和窗户,各种不堪入耳的词汇还是涌了进来。
方木蔼漠然地看完布告,望向眼前的韩明文。
眼前这个人自己并不熟悉,师傅见了他都要尊称为公子,只知道姓韩。
只有一面之缘,谁能想到他居然会出现。也幸亏有他,赶在方府来的人前面带了一个和自己身材差不多的女子,不然走出向菊楼的就是她本人了。那样的露面,恐怕她真的一辈子都很难忘记的。
“还好我手下的人及时看到布告上的消息,就赶忙来给我说了。但我还是来晚了一步,实在是抱歉”,韩明文满怀歉意。
方木蔼的师傅荀查子外出云游,走之前还对他说过要照顾好方木蔼,谁知道还是没能顾她周全。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今天要是没有你,从人群中走出来,只怕我是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
方木蔼垂下眼帘,避开了韩明文火辣辣地眼睛。
韩明文喜欢自己,这是他见自己第一面的时候,她就感觉到的。人世间总有很多奇怪的事,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总觉得已是多年的好友而来。
“方府的事,你别担心。我已经吩咐过三娘,只让你母亲知道你的下落。想来瞒个一两天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看你还是别回去了,我帮你查查那采花贼的下落,给你个交代。”韩明文说的真诚。
眼前这个女子心智坚强,不似一般的闺阁女子,在14岁就开始帮着父亲打理精绣斋,她出的绣品在这一带是很有名气的。
她的未婚夫是在府衙当差的人,是仅次于知县的有为青年,来日前途自然一片光明。
官商联手,也适用于婚姻。只是她那位未婚夫知道她这般,有会做何不感想呢?
坐在对面的方木蔼,摇了摇头。
“刚才耳目太多,你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找个人替我,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坏的名声还是我的。我得回去看看,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方木蔼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还请你帮我查查邻县的陈府的事,事隔半个月采花贼就出来露面,保不齐还会再去祸害别的女子”。
韩明文手里把玩着手里的杯子,转了一圈又一圈。
想到前两天管彤疯疯癫癫地跑来找自己放狠话,自己当时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才知道终究是自己惹了烂桃花连累了方木蔼。
眼下哪还有下一个女子,你就是最后一个,那采花贼就是为你而来的。
等到方木霭叫了好几声,韩明文才反应过来。
“我该怎么称呼你?韩公子”方木蔼想了半天还是问了出来。见面不止一次了,可是这人的名字还是不知道。
“你师父没给你说?”
“没有”
韩明文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木蔼,“小姐,问我名字,可是要报恩,想以身相许?”
方木蔼“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男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很自恋,没想到刚才还那般严肃,以为是改了心性,结果还是这般。
“看来你是忘了游街的经历了?韩公子”方木蔼盈盈一笑,韩明文却是一愣,随即无奈的给她递去手帕,让她擦擦嘴角的水渍。
怎能忘记,第一次见面,是她师傅让她去码头接应自己,见她很是可爱,就起了玩心,想跟她开个玩笑。
谁知道她一声“非礼”,别人以为他是色狼,要玷污他们心目中的女菩萨,自己就被那些船夫追了一条街的。最后还是荀查子亲自出面,在烂菜堆里解救了自己,还笑眯眯地说轻易不要惹我这徒儿,她在这一片广施恩德,很多人都认识她的。
“怎么能够呢?方小姐”韩明文顿了一下,觉得也没什么好故弄玄虚的,“我叫韩明文,字天泽,以后你就叫我明文就可以”
“听闻京城的“睡美人”安乐郡主,有一驸马姓韩,你和他可是亲戚?”
安乐郡主沉睡三年,被世人称为“睡美人”,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可是那位驸马却很少出现在世人面前,只听说对郡主一往情深,不离不弃的,不知羡煞了多少闺阁女子的芳心。
“精绣斋虽远离京城,但京城中不少达官贵人都有来裁衣做裙,所以也是多少知晓这些事的。听说这驸马长得风度翩翩,能文能武,只可惜只能守活寡,着实可怜”
方木蔼说完,做出了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让韩明文乐开了花。
在世人的眼中驸马居然是这样的,可怜的美男子?守活寡?看来这几年太子殿下为了牵住自己,也不惜动用这些街头巷论了。
“那驸马确实可怜,按家谱也算是远方亲戚。听与他在义学私塾里上学的人说,他这亲事还是被强迫的。”韩明文很是配合的唱和道。
想不到,这号称商界的女中诸葛,却对痴情男子的俗套故事还是很痴迷的,到底还只是一个17岁的少女。
“这年头当真是世风日下,男的都没了自主选择权,都成了女挑男了?八成你那亲戚还是很乐意这事的。现在多少闺房女子都盼着嫁给那样的痴心男子呢”
“你也想嫁那样的男人?”
“我……….”自然是想的,只可惜一切都变了。
世人眼中的张玉儒也是像韩驸马那样的温文尔雅,倘若他知晓了今日之事,心中又会如何想我呢?
也罢,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没了他,此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师傅常说一句话,谁离了谁还是能活下去的。
一想到刚才韩明文验过,床上的血迹并非是自己的,方木蔼还是和韩明文商讨了一下后面的安排。
“此事一出,哪怕能够证明你的清白,也只怕你下个月的婚事就要泡汤了”
“不过是官商联姻,吃过几次饭,见过几次面的人,谈不上有多少感情。无妨”。
“你倒是看的通透。可曾想过有谁要害你?”
方木蔼的脑海中一一闪过曾打过交道的那些商人,脑海深处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但立即否定了,摇摇头作罢。
私下里荀查子曾提过,他这徒儿性子温淡,与他人向来是与人为善的,只是不得母亲的喜爱。
韩明文看出了她的纠结,随意说道:
“听说方小姐和妹妹的关系不错,但是这方夫人甚为偏心,从小不怎么爱护你,可会是她?”
方木蔼心中突的一跳,此人怎么知我心中所想。方府内宅私事,纵然是师傅偶然提及,他又如何想到母亲呢?家丑不可外扬。深望了韩明文一眼,良久说道:“不会”。
韩明文不以为意,自顾自地吃着点心,不再说话。
不知为何,每每细看韩明文的容貌神情,方木蔼总觉得一阵恍惚,韩明文和三年前的那个男子很像。
只怪那晚过于黑暗,未能看清恩人的脸,只是告知了自己的名字,也不晓得他记住了没有。倘若他真的是那晚的男子,眼下这样的自己,又该如何面对呢?
见方木蔼一直这样柔柔的看着自己,转而叹息。
韩明文错过了对面的目光,倘若真的告知了她那晚的真相,只怕对她未必是个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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