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年后没两天,妈妈就喜滋滋地拎了半袋东西回来。随后她便忙碌起来了,嘴里还快活地哼起了歌儿——“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当屋内热气腾腾,一股说不出的香味扑面而来的时候;当妈妈急不可耐地揭开锅盖,把白白胖胖的馒头拿到手中,一边“嘘嘘”地吹着气,一边递给雨晴的时候;当雨晴咬了一口馒头,细细咀嚼着,一股淡淡的麦香和淡淡的甜味在口腔回荡逗得雨晴微笑起来的时候,雨晴懂得了妈妈那么快乐的原因。
白白的水气在室内缭绕着,像洁白的纱轻舞,何况还是带着那么美妙的香味的纱呢?一室的寒冷因了这热气也暖和起来了,妈妈的歌声更像是仙女儿在唱歌,雨晴吃着从未吃过的白馒头,乐呵呵地笑了。
“雨晴,这馒头有营养,多吃点啊。”妈妈清脆的声音里都弥漫着喜悦。
就在这时候,门“咣当”猛地被人推开了,半天没影子的哥哥冲了进来。
“东儿,怎么疯到这会儿才回来呀?天都黑了,快来吃馒头。”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个馒头递到东儿面前,有些讨好地摸着东儿的头。
“不吃,就不吃,还我的枪!还我的枪!”没想到东儿并不领情,狠狠一把将馒头打落,大声哭喊起来。
后来,雨晴才知道哥哥那么难过的原因。
那时候,每年从年初二开始,生产大队就会搭起戏台,演样板戏,演的最多的是《红灯记》。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看戏的人,热闹非凡。
小孩子都欢天喜地跑去看演出,东儿是那群孩子里最神气的一个。因为他背着一把真枪,不知道爸爸从哪弄来的,很沉,雨晴都拿不动。
虽然已经坏了,打不出子弹来了。但东儿可宝贝那枪呢,除非是特别要好的小伙伴,一般的孩子他都不让碰。睡觉时搁在枕头旁边,白天就背身上,形影不离。
所谓财不外露,东儿这样招摇过市的,终于召来了演出队的队长王伯伯的注意。在看到枪的刹那,他就两眼放光了:“东子,快过来,快过来,让伯伯看看你的枪。”
东儿并不愿意,直到一边的爸爸开了口,东儿才12分不情愿地把枪递了过去。
“这是把真枪呀,真好!”王伯伯把枪拿在手里,掂量着,抚摸着,仿佛拿了宝,舍不得放下了。
“你们也知道的,我们这样板戏中有一个场景——叛徒王连举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打了自己胳膊三枪。我们没有真枪,只能用木头刻的。如果有这把枪,那演出的效果一定倍儿棒。这把枪给我吧,对了,绝对不让你们白给,我们用大队的救济粮换。”王伯伯目光中闪动着乞求。
“不,不给,不给!”他话音未落,东儿已经叫了起来,冲上去一把就抢过了枪,紧紧抱在怀里。
爸爸劝说了半天,东儿始终不曾松口,王伯伯只好长吁短叹着走了。
回来说起这事,妈妈笑了,抚摸着东儿的头安慰着:“这枪可是我们东儿的命根子,谁敢再动歪脑筋,我一定找他算账。”
东儿放下心来,又快快乐乐地背着枪,蹦跳着出门显摆去了。枪给东儿带来了无尽的快乐和骄傲,他成了村里的孩子王了,小伙伴们都以摸摸他的枪为荣。
转眼,又过年了,《红灯记》又热热闹闹地开演了。
眼见着雨晴急需营养,其它几个孩子也都面黄肌瘦,妈妈急了眼,竟然趁着东儿睡觉,狠狠心拿枪去换了救济粮。
东儿早晨发现枪没了,跟妈妈闹没管用。就气得跑去后庄的舅奶家告状,想搬妈妈的妈妈来要回枪,不料反被舅奶数落了一顿。气鼓鼓跑回来就遇到了让他没了枪的白馒头,岂能不怒从胆边生?
东儿哭得雨晴心里酸酸的,可是想着妈妈这样做都是为了自己,又不禁心中一热。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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