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师(3)
曹利君著
在快乐许多群里,谢老师用语音说的化肥厂筹备处,全称应为:
吉林省辉南化肥厂筹备处
不过,在当时,人们习惯简称这里,叫省化筹备处。
当时,何时?
上个世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中后期。
革命风暴席卷全球,牛鬼蛇神一片惊慌的峥嵘岁月。
省化筹备处具体位置,在现今辉南县朝阳镇朝阳大街东,原县文化馆旁边。
多年以后,故地来寻,这里的文化馆呀筹备处呀等等老旧建筑皆已不见。代之而起的,是一座座商业气息浓厚的楼宇。
在以往回忆文字里,我说这里的住家,习惯说住在文化馆后院。
其实,县文化馆和省化筹备处紧挨着,在朝阳大街道南,都临街。文化馆靠东,筹备处靠西。
文化馆东边有个胡同。胡同那边是辉南县重工业局。
在记忆深处,文化馆是当年这县城里最有文化气息的地方。临街的几扇窗户玻璃,一年四季干干净净,明明亮亮。馆里的工作人员,说起话来,细声细气,和颜悦色。开馆的时候,我常到这里来,翻看这里的报纸和画报,度过了一段极其难忘的少小时光。
文化馆木窗木门。室内长条桌子长条椅子和放报纸画报的木柜子,都是与县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颜色,刷着紫檀色。我的初浅艺术观感,古色古香,挖到根上,就是这文化馆了。
文化馆后院,栽种几棵樱桃树。
有一年,我在晚报副刊发表一篇念旧文章《住在文化馆后院》,记下的就是这年代发生在这里的一段往事。
相比之下,省化筹备处临街的门脸很窄。筹备处这里似乎总是忙乱,人来人往,太吵太杂了。
筹备处里面间壁三间屋子。外间做办公室。里面一左一右两间屋子,一个是仓库,用来暂存工厂采购发送到朝阳镇火车站的小件物资。一间是值班住宿的地方。一盘火炕铺着草席。没暖气烧炉子。
筹备处大门口挂着一块竖形木制牌匾,白漆底黑漆字,连刻带涂地,写着“吉林省辉南化肥厂筹备处”几个字。
当年县城里这唯一的一条街道两面,除了东街一百货西街二百货商店是两层高的楼房之外,其余都是砖瓦平房。
也有草苫的土坯房。
砖瓦房不新。土坯房更旧,旧而低矮,门窗扭歪。角角落落的,都生了叫人见了反胃的暗绿苔藓。
筹备处虽是正房,却因朝北开门,一进门就是光线有些暗的办公室。摆着几张木桌几把木椅,坐着清一色爷们。
有我的继父梁富,和李姓、郭姓、薛姓,我得叫叔叔大爷的人。
后来,又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皮姓叔叔,是这里的负责人,职位称呼皮书记。
油漆斑驳的办公桌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部黑色能拨四位数字的座机电话。
沿着文化馆旁边的胡同往里面走,第一个小路口右拐进去,紧挨着文化馆后院高大木板墙的,是三间灰砖墙体,和房顶上铺着密密实实鱼鳞一样黑瓦的平房。
这里住着三户人家。
外面这间住户姓张,是县局里的一个干部。张家多子女,一个小儿子,五个大姑娘。姑娘们个个白而美丽。遗憾的是大姑娘患有小儿麻痹,走路有些跛脚,是个残疾。但是,不看身体下半部分,只看上半部分,这观感依然美好。
挨着张家,就是李家和梁家。
李家主人李宝财,我叫李叔。梁家主人梁富,就是我的继父。李叔和继父都在筹备处工作。
准确地说,我们家住在县文化馆和省化筹备处的后院。
筹备处朝南开扇窗户,正对着这三家住户。
夏天的时候,筹备处这窗户总是开着。
遇有急事,李叔和继父都习惯从这窗户翻窗回家,或者再从这窗户翻回筹备处办公室去。有时候,筹备处的人朝这后院李家梁家喊话,李叔和继父便应声而出,翻窗回去。
筹备处窗户里面是一铺土炕。
见李叔和继父翻窗回去的时候,一般先是把手伸进去,用来支撑身体,再探过身子和穿着鞋子的脚。这样免得把炕席弄脏。
李叔比继父年轻,身子轻巧。
有时候见他一只手,先支到炕上,把整个身子悬起来,一个半转,杂技一般,人就落到地上了。李叔拍打下手,朝窗外这边的我看看,得意地笑了下,好像要说:
小子,看你李叔这身手咋样?
谢老师来我们家住的那晚,不知道是翻的窗户还是走的胡同。
应该是走的胡同吧。
那么一个文文静静的人儿。
对了,前面忘了介绍,谢老师叫谢旭晶。
天黑了。
也不是天黑,是家里大人们为了省电没打灯。
糊着报纸的土墙上,贴着那个年代随处可见的宣传画,上面的美术字,比画面景物更为醒目——
“节省每一块铜板,为了我们的战争和革命事业!”
这屋里屋外一个颜色,都很暗。
算是天擦黑了吧。(3)
2018年10月30日星期二写在长春于家沟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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