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暮-8、那些露水情缘

作者: 榴莲大毛毛 | 来源:发表于2017-12-07 08:47 被阅读0次

木苏苏就带着一种既轻松又复杂的情感,连夜乘火车出发去洛水隶属的地级市,自然车程不远。她很快就抵达预订的宾馆,洗漱完毕,一个箭步蹦上大床,扑倒在清爽白底绿圆点的空调被上,马上进入了安然熟睡模式。

第二天一早,她就随车出发去探访名川了。这一次,因为时间之紧促,并未能登顶参观黄大仙。

木苏苏一路独行上山,适逢工作日时间,人烟冷清。有一段羊肠小道藏身于乱木灌丛遥遥数十米,寒碜着无穷无尽的未知,又张牙舞爪着一切不祥皆有可能,她就前所未有过地突然有些骇然,急急忙忙撒腿跑起来,以期待动静越大越好,代表“来呀来呀,老子在这里呀,来吃我呀”这样的无畏姿态。好在一路狂奔,总算看见一座山间民居兀立,端着簸箕正把米喂饲家禽的大姐出现在眼前。就吁出一口气,心想,有些名气可以捧出来,有些名气就是大音希声,比如这山,实至名归,果然是名山。

在一个岔道,走来三人,装束、相貌如常人,于是这四人就没有什么理由地自发走成了一路。

经过简单交流,彼此都是前往半山双龙熔岩洞。这时木苏苏就察觉打头的是两个同胞,义不容辞地充当着导游,身后跟着的人仔细看,还有几分内敛与矜持,

“您是哪里人?”她随口道。

“马来。”他就客气地答,温和的笑容浮起在脸庞。

竟然来自马来国?!这答案超出了木苏苏的想象。她一边想着这个小地方在工作日怎么会出现东南亚人士,马来国人,就是平日在洛水听闻得也少,成片出没的是中东长袍子,

一边交错间,对方“无意”间就碰了她的手指。

木苏苏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抬眼四处随意地看,但她仍然很好奇。

随机漫步,人们并不会无端去关注,去猜测一个陌生人,有时候,你还是会被吸引,激发起进一步了解,来佐证自己判断的好奇心。诚然,马来本身的华裔就很多,甚至乎,这位男士的华语说得比本国人所带浓郁的地方口音的普通话还要标准很多。那么,他是华侨还是土著,是外派工程师,还是来卖燕窝的贸易商呢——

这就有点儿意思,有点儿文化内涵的考量意义了。

人们啊,总是这么随机地相逢,然后一切灰飞烟灭到彼此陌生。

这四个人就顺利抵达双龙洞。木苏苏端详着洞口,貌似双龙腾飞。这个熔岩洞洞是此山的精华景点之一,这里就集聚了几十个四面八方上山来的游客。夹在三五成群的陌生人中间,所有人被导游带进了洞内。

话说熔岩洞的地貌形成是因为远古的火山喷发,岩浆奔腾而出,冷凝而成,后世开辟成景区,勾勒彩灯于内,为了配合发掘出来的地貌素材,人造出一个又一个动人的传奇故事。这一群人就一面有心无意地听着,一面配合着拍照留念。待不如深处,洞内清流潺潺而下,滴滴答答叩击岩石,冷空气迎面扑来,木苏苏就猛然抱紧双臂,打了个冷颤。

兴趣,以及同行者的熟稔程度,往往决定游览的收获与质量,无论它是鬼斧神工,是呆到深处自然萌,还是造作平庸。这就像老一辈人常说“饭,要大家在一起吃才有味道”一样的道理。这洞内的景致着实平凡得很,现在,还冷得很!她迫不及待地从这个洞内“逃”了出来,回到洞外有天。

匆匆,匆匆,眼看时间近中午,木苏苏直奔山下,返回火车站,出发前往另一处小有名气的古镇。待木苏苏换乘小中巴抵达,购得门票,时间也指向了下午两点有余。

游览者们就随身着民国装束的导游小姑娘一路闲谈,小姑娘介绍自己是外地嫁进该镇。

“那你们做导游文化程度要求不太高吧?”有人就觉既然婚姻改变命运,就好奇地问。

“村子里按人头分红,落户控制得可严呢,能嫁进来都不容易,”她自尊地转过头,为自己正名,

“我是全日制本科毕业。”

她竟然还是一个科班毕业的大学生!木苏苏当下就觉得人之三观果然是有差距的!嫁进一个村子里当导游!

有的人追求一生平稳淡然,有的人就好似浮躁得一天不假装披着翅膀,在狗尾巴上插孔雀羽毛,一天就坐立不安,有的人又一分钟不去赌博,就好似这双手父母白给了。

小村子的导游!每天背诵千遍一律的台词,最大的亮点是看尽天下客,读取知人知面不知心罢!那么这个村子一定是特别得很了吧,可能知名度能媲美一个县城哦。

这样一边内心瞎掰掰,一边就来到了一面明镜塘畔。

所有人都惊喜地叫起来!整个地形呈现八卦阵布局,“S”型劈开阴阳,一半是池塘,一半是陆地。此村正是诸葛人氏后裔聚集地,此处为始祖所设计,包括村内八条弄堂入内,看似户户相连,实则曲折通幽,不知所至,不得其终,倘若没有当地人作向导,就得陷入此中,走来走去也走不出来迷踪图啊。游览者闻后便觉得玄妙得很,其实是祈愿自己祥瑞,更愿沾染到点奇思妙想的好风水!

步入忠孝祠堂,这里陈列着众多蜡像。正厅内祖先名人威武庄严,迈入偏厅,场景就习古生活之常景常态:孩童酣甜地嬉戏,母子舐犊情深,母亲巧手翻飞在蒲扇上蝉娟⋯⋯母亲们的衣着鲜艳,神态如一轮初月冉冉,孩子们天真如狍子,撒赖如泼皮。原来是这样的宗族色彩的传承!

这里竟然还有求签。木苏苏随大流也求了一支,中上签,所书淡然无奇。这时求签者有一众四人,戴眼睛中年男子神情写满虔诚,解签人就告之此途将遇贵人。

古镇闪亮所在,仍然落在大户人家所赐后世的园林。独自沿着一溜灰白围墙,清风掠起发梢,脚步轻快在石板,指尖抚摸过古色的狮头门环,扶苏碧绿,轻掩楼阁,楼宇额首处飞龙沿壁雕琢,画舫水灵灵地鲜活。极目远扬,良林秀奇,偏亭颂雅,灵泉听风。沿着小径蜿蜒,来到后院。

后院这儿是农副作业场地,平日里见不到的器具透着古拙,还有那种拉着把手,靠脚力踩下去,抬起来的松臼,主用于搅拌研磨米果食料。木苏苏就遥忆起“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这时才发现途遇,求签的那四人,不约而同大家又碰面了。

景致别开生面,一众人也就兴致勃勃,相互影像。中年男子帮木苏苏拍毕,就迈上松臼,拉住把手,作发力踩踏状,木苏苏就恰到好处地问,

“要不要拍一张?”

男子思考片刻,允。

恰恰是这个思考的瞬间,木苏苏觉此人可能不太喜欢照相。每一个人的内心,都有一个故事。

这一路下来,木苏苏总算听明白了这四人中两人正好来自洛水,所陪的客人是一对夫妇,好似这一次是为了谈成某单生意。中年男子悄声对同伴说,

“老李看起来是怕老婆的,由老婆说了算哦。”

木苏苏就拿目光去搜索那对伉俪,是长江中游人士,挺普通,接地气的那种。也就着实摸不透他们之间到底存在如何的利益博弈的逻辑。

很多年以后,他和木苏苏提起那次路遇,再次提到了那注签,说自己真的遇到了贵人。木苏苏始终也没明白,他到底遇到了何方神圣,自己也见到了吗,是诸葛家的好风水吗?当时自己也是如何迫不及待地需求贵人!于是心中暗忖,

“那笔生意最终还是谈成了啊,真是太好了。”

归去兮,木苏苏作别徐朝阳,连夜返回了江城。休养生息了几天,而且还去赴约了。

缘起很简单,也谈不上什么前后逻辑,好奇着看看网络对面是条什么样子的狗。为避免见光死,木苏苏把在古镇的村姑照发了过去,

“漂亮!”

“漂亮?”她内心反问自己。诚然,村姑进城,何谈漂亮!他是一支金融领域的潜力股,也许,对方还是一个很礼貌的人。就要约。

那个时代网络好似融入了真实的生活,那时的精英货真价实,时下就是一锅炖菜,大杂烩般光怪陆离!

木苏苏就仔细拾掇了自己,在一个傍晚就跑到那个妇孺皆知的广场,去KFC待对方下班了。观望着落地窗之外霓虹闪耀得放肆,摩登人群张扬,好似永远停不下来,疲倦的的夜,不死的天堂鸟。等着,等着,实在太无聊,木苏苏就先行把晚餐吃了。

然后这个哥哥就挟着电脑包,急急忙忙出现了,然后狼吞虎咽开啃汉堡包。木苏苏就好奇地瞧着这位学霸,无论朴实无华的装束,还是节奏,就感觉拖沓的学渣果然无法与这种未来大概率闪亮的星星同日而语。木苏苏景仰学霸,料估生活模式和思维方式差异过大,就想回去了。

这位哥哥倒贪恋妩媚的夜色,陪着木苏苏在幽暗的绿化小径闲逛了几十米,指着小径旁的石凳问,“要不坐一会儿?”

“不,不要!”她大声回答,心想这石凳坐上去应该好冷。

却也忘记交流了些什么,总之,木苏苏找到一个借口急待匆匆溜跑。

于是他就送她去坐车。拥挤的人流跟随着进站的公交车奔跑。木苏苏慢下来思考片刻,突然裹足跑起来,冲进一大票人中间,完全不顾什么文明、道德、礼貌,争先恐后,一定要冲上去抢到位子才对啊啊啊!

于是,透过车窗,车下的哥哥就朝着她挥动作别的手。

至少看起来他并不讨厌她。但是,她从前的生活模式是:几乎没有机会去这样为自己抢占座位,而且也有前辈言传身教过她,“你们中国人为什么不排队?”

此刻顾不上那么多了,即便烦恼与头疼着国人不排队,不礼让需要帮助的老弱病残,缺乏教养,她只是突然就想这样着,缺乏教养。

生活的步伐如此,生活的潮流如此,它就这么一个方向地朝前阔步,不需要就维度对任何人作出额外的诠释。在这样紧张的进程中,你只是突然想打个哈欠,伸个懒腰,把腿伸长,管它们能够绊倒或绊不倒什么。

倒也运气极好地得到了别人的帮助。有人在学府门口接她,两个人就去上岛聊天,给她点奶茶喝。他甚至暖暖地劝木苏苏,奶茶是做给女生喝的,得多喝点,木苏苏就心无旁骛地笑。

医者仁心,他们通晓心理学,善解人意,又冷静着科学实干的专研精神,犹如生活中一米之外的阳光,舒服,健康。

木苏苏就手舞足蹈,胡吹乱侃起来,甚至乎,木苏苏为了维护自己的看法还和他吵起来。反正是不会因为没大没小被骂,被苛责的!

他的好,真真实实在,甚至最后还给她出了一纸证明文件⋯⋯

人生无常,倘若生活突然使你产生被莫名辜负的错觉,你一定要相信,世界是公平的!能发现的,不能看见到的补偿,一定以各种方式,奔赴在补偿的路上,朝你飞奔。

时光是慵者,也是智者,不负初心者,方得始终!初心易得,始终难受!

如果被认为不知修了几世的福份,总是得到今生的眷顾,那就错了。

在后话的历练中,有些莫名其妙的路人甲也被木苏苏遇到。

生活中,往往有些一开始并没有给你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却在你就要坠入悬崖时狠狠地拉起你一把,给你意想不到的震惊;对应着,有些人一开始你就潜意识地掏心掏肺,赤诚相见,但最后却南辕北辙,无疾而终。

君子之交淡如水。

有个师兄,木苏苏甚至觉得这么良好的家世,靠祖业都能暴发,何必趋之若鹜,一穷二白般来到江城的边缘地带拼生活。

这位师兄不仅做IT项目,还投身二手租赁。

“今天这个干妹妹很牛,这么年轻就在高校分到了房子。给了我做管理。”师兄喜滋滋地告诉木苏苏。

“那你打算怎么搞?”木苏苏天真地问。

“我自己装修呀。”师兄胸有成竹。

师兄甚至家务活也会干,给自己的IT员工提供工作餐,按他的说法,

“反正我一人也是吃饭,几个人也是吃饭。”

木苏苏就料估在做饭上,并不赚什么钱,好处是,吃完饭,大家继续干活。

二手租赁,进入门槛极其低,和高等教育无关。

在一个地堪比钻石贵,供需失衡的地带。人啊人,除去生存的因素,是否应该寻找到生活的兴趣,自己的情怀,与生命相匹配的价值?

师兄甚至还能拉她来写稿件。生而无患的她,放弃了这次机会。

后来她去了别的城市,邀请师兄来玩,他倒是以自己的广场恐惧症为由婉拒了。

流失。

无奈的生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不为人知的苦衷。但是,他是她接触过的异乡人中物质生活最充沛,家庭背景最强大的那一个。

这象一个悖论。

如果陷入无法求证的死循环,就只能推翻已知条件。

最无稽的偶遇却是大巴上一个小伙儿的主动攀谈,天底下之无奇不有,当时是冬季,她系着飘飘丝巾,回味发生在刚刚结束的人才交流集会上的细枝末节,眼睛瞧着玻璃车窗外流云飞来往去的天幕,神色单调。

“你知道Forrest Gump吗?”他突然问。

“什么来的?”木苏苏诧异地瞧着他,摇头。

“这是一部很出名的电影,可以教会人很多东西。”他滔滔不绝地描述起来,提及自己目前的销售岗位,就得必须每日晨起去公园练习德语,总是遇到那个比他还勤奋的外籍高管。

“他给我很多激励。”这时,他的神色就有些敬佩与一种对未来的憧憬之情。

不出几日,木苏苏就知道了所谓的“Forrest

Gump”就是《阿甘正传》!她就情不自禁扬声笑起来。

这位热情的小伙子甚至还给她留了电话。于是再次相遇,在内环高架桥旁,万家灯火。

“你怎么就把午饭吃了,该我来请你嘛。”他倒是并没有让她多等,很快就从公司赶过来,责备她道。

她就微微一笑。她和他断然是不相熟,但是德企文化的严谨、认死理,还是不错的,可以感受感受。

然后,消失。

时光飞逝,木苏苏有了自己的答案,她存在的价值对于师兄和小伙儿而言,她象一个潜在的客户。

木苏苏要租房子住,木苏苏也可以写稿件,木苏苏说不定还可以给他们介绍客户。

也没有绝对的谁对谁错。人生而为人,先为一张口。

人与人的交往中,区区雕虫小技会导致信用破产。

火眼金睛,相由心生。自己的心若明镜般明净,方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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