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星期六村里做核酸检测的时候我碰见了杨叔,杨叔以前和我在药厂上过几年的班,我问他怎么没去上班?
“不上了,歇下来了。”过了一会儿他又说,“有粉了去上,前几天上了两个两天一夜的班,工资都发给我了,八百块呢。”仿佛他白捡的似的。
“怎么还没接班人?”我在厂里时杨叔的工作是喷粉,粉料。遇到喷黑米,杨叔整个是红色的,遇到喷黄芩,杨叔又是黄色的了,除了不能上色的眼白,哪哪都是粉的颜色。这样的脏话年轻人没有人愿意干。
“人都走了,就剩我和老闫。”
杨叔今年应该有七十多了,前年我碰见他的时候,他说,“不上班了,奔七的人了。”一会又补充和强调说,“腰疼,看病呢。”不久又看见急匆匆上班的身影。
不仅杨叔没停下过,杨姨也每天骑个自行车还去劳务市场找活干,“一天也挣一百多呢。”杨叔说。“叔命苦,小儿子身体不好,心脏做了搭桥手术。”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和我上班的那几年,杨叔说大儿子要盖房,他添了六万,后来是小儿子要买房,现在是小儿子有病……
“不过厂里去年一直给我安排的是白班,我就没上过夜班。”
我知道药厂一直是两班倒,十二个小时,没有休息日。我还在厂里的时候,来了个新厂长,一听我们这么长时间,倒班的时候十八个小时,他露出了一脸的惊讶和同情,他肯定帮我们说过话,但是没改变过什么。
杨叔说这里的工作轻松,工资还可以,到哪里找这么好的活?当然比起种地的人来,杨叔比我们都知足。
我也只能沉默。厂里曾经招过八个国营厂的工人,准他们上八个小时的班,而且是长白班,有星期天,但是他们还是一齐走了。和我一起看机器的女的说,“还是太累,连个凳子也没有,我们厂是四班三运转,上夜班还能睡觉。”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的一个女同事朝她后脑勺直翻白眼。
杨叔说他的养老金是一百三十三块钱,加上他当兵给的钱四百多,一个月也有六百了,够他和老伴花销,他给我这些话的时候一脸的自豪和心满意足。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