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夏日的最后一抹晚霞退去赶回家时,被眼前的场景怔住了:妻子正发疯似地将衣橱里的衣服扯出来,用力甩在客厅和卧室的过道里。衣服挂在衣橱里,是那么整齐、漂亮而静立,突然被无情地惯在地上,我感觉象是被家暴及将被扫地出门的新媳妇。
看着凌乱散落一地的衣服,我一头雾水。妻子边撕扯衣服的同时情绪失控地哭着怒吼着:"这日子没法过了!谁爱过谁过去。"看我进来,丢下衣服,面对着我,瞪了我一下,此时的她已失去了往日的端庄、秀丽,眼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竞抬起手不知轻重的左一下,右一下抽打在自己脸上,刚开始我以为要打我,可这比打自己更吃惊、难过。我立马抓住了她的胳膊,她左右用力摆动想挣脱,看无济于事,就历声让我放开。我知道她,犟脾气上来,是说一不二的,我松开手。置问她:″这是干什么?"
"你们家里人好你跟他们过去,我是过够了!"妻子任凭泪水的流淌甩门下楼走了。
我没有去追赶,看着次卧里呆坐在床上独自抹泪的妹妹,还有白发苍苍此时一言不发的老母亲,再有就是假期在我家借宿准备考研的外甥女,此时的外甥女也是一脸的茫然,下知所措。
我默默地一个人将地面上零乱的衣服收拾起来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在敲门,打开门一看是堂妹正气喘吁吁、神色慌张地走了进来。
"我刚在楼下碰到了小嫂,叫她也不理我,小哥你应该下去看看去。"我对这突发的家庭矛盾给整闷了,也只顾自己生气,一时理不出个头绪。
"过不了,就算了,随她去吧!我还能怎样?"我神色黯然地对堂妹说。
"这就是你小哥的不对了,人家也是给你留有儿女的人,先不论谁对谁错,我们这样不管不问,首先我们就不对了。″
"小哥,你先追下去看看,后面的事怎么样我们再说。"堂妹继续道。
我也只是一时气愤,嘴巴硬,经堂妹这么一说,心里也有些担心。随及下楼赶了出去,当我紧追慢跑,哪还有什么人影。
我径直到了同一小区妻子的二姐家楼下,夜色中犹豫一下,没上去,拔电话问二姐夫。平日里关系不错的二姐夫没好气的说:"在我家,睡了!"
"那我就不上去了,你睡吧!"我随及挂了电话。
回家后,堂妹仍在,外甥女当晚就去了表妹那里,面对孩子,作舅舅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妹妹仍红着眼抹眼泪,堂妹在一旁安慰着。事情弄到这一步,都挺尴尬的。母亲抱怨我,她不想来,是我把她硬叫了来,准备明天一早回农村老家,这让老母亲大概也是一夜无眠,妹妹让堂妹今晚陪她就别回去了,堂妹自小同妹妹长大,一起读书,关系情同亲姐妹一样。
妹妹肾结石,有些严重,且尿道狭窄,结石不易排出,肾功能不健全,当地医院不接收,前几年去了北京长庚医院,找了当时对肾结石最权威的专家,我作陪护,妹妹应这病离异,所以借宿我家。近期又感觉不舒服,浑身无力,呆在家两、三天了,准备还是去北京。但钱不够,我同妻子商量要不我们先拿点先去看病。妻子当时也没明确表态。今天,妹妹或许是比妻子大几岁,说话的口气也直接了些,意思就是先拿点钱给她看病。这成了家庭矛盾的导火索,此时妻子把平日积聚对妹妹的不满象火山喷发一样一齐发泄了出来。
妹妹也是个挺随性的人,或许平日里也没注意到妻子对她的心生不满,无非平日里买菜,一家人吃喝用度的不均衡。妻子一月四、五千的工资,多的都贴补了家用,说是自己省吃俭用,我妹衣服多,鞋子多,说出去逛,不同人打招呼说走就走。前几天刚从西安回来,没几天人就感觉直不起腰。埋怨妹妹自知身体不好,也不知道攒点钱,这一病就知道同我们要。
妻子出门时说要离婚,明天一早一齐去民政局。
当时自己也在气头上,对母亲说:"离就离了吧!”母亲什么也没有说心事重重地坐在那里。道是堂妹说道:"我就不偏向谁说话,当时我就不赞成你们住一起,时间长了肯定有矛盾。我小嫂人家也没错,大家都过的个小日子,人家一天也是起早贪黑的,为了这个家。小哥你尽说的气话,离婚那么容易,孩子怎么办?多大点事,再说这事你是给妹妹看病,也没错,人家家里人也会评这理,你明天也滑稽一点,好好哄哄,这婚可不能离。″
其实我也是在母亲、妹妹、堂妹面前装装样子,打内心来讲,我认为妻子也是在气头上,气消了也就过了,还真离啊!我可没想过。我们多少难过的日子都过来了,就为这么点事还值得离婚。我认为我们结婚十七年了,感情还是有的。记得我们刚结婚那一年一齐去了深圳,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妻子第一个月发了六百多元的工资自己留了一百多作生活费,其余的都给了我,我看她的裤子都脱了线,心里就默默想着,要对这个女人好些。其实在往后的日子里,我也是信守自己的承诺,尽其所能地照顾她。我都没同她红过脸,她比我小六岁,我们结婚时她已没了父母同哥嫂生活。妻子是个勤俭持家过日子的人,就是心气儿有点高,总想着要把自己的这个小日子过的要比别人好一点,其实比来比去,也就是同自己身边相熟的兄弟姐妹们比,这也无可厚非。
经堂妹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有数了!母亲回老家就先回去吧!妹妹也联系好了住处,明天搬走,剩下的事我就好办了!商量好后,各自睡觉,静待明天的事态发展。
一大早电话就来了,我让妻子在小区门口的公交站台等我。我到附近最近的柜员机上取了壹仟元钱就行色匆忙地往约定的地点奔去。
天刚微明,街面上显得格外的冷清,妻子独自一个人站在那里,格外的显眼又感觉有点黯然落寂。
当我走近她时,她也不拿正眼瞧我,即使己走在离婚的道路上,靠近她时,仍是那么的熟悉和亲切,和往常出门没什么两样,只不过面色有些漠然不那么喜色而己。我将刚取的一千元钱给了她伍佰,我知道她身上没钱了。这还是她昨晚甩给我的卡,说自己什么也不要,要净身出户。她漠不作声地将钱接了过去。正好有出租车揽客,妻子气鼓鼓地说到汽车总站,随及坐进了前排副驾驶的座位上,我紧跟着座在了后排,心想,看这架式,是玩真的了,先顺着她吧!一路无语,大概司机也看出来了,这是闹矛盾呢!
离汽车站不远,车少人稀,没多久就到了!我提前付了钱。妻子下了车头也不回地往车站内走去,我象条哈巴狗似的紧紧跟在她身后。
我手里拿着自己的身份证把手伸过去,她就把自己的身份证给了我,我们是要回老家本市办手续,我估计在银川市大概也行,我肯定不能这么讲,我将车票买到了她大姐家门口,因为到我们本市要经过大姐家。我也没吱声,悄悄地将车票自己装起来。结果来的太早,最早一班也要二小时后。我给她说了一下,她独自一个人去侯车室。我留在购票大厅先给大姐打电话,说明了情况。总想大姐会帮我说句话,出乎意料的是大姐数落我一顿,怪我没同妻子商量好,造成这样的家庭矛盾,等到了她家再说。
唉!这下麻烦了,总以为大姐平日里总是和蔼可亲,对自己也是礼遇有加,不想今日有事相求,也是对自己的小妹鸣不平。面对此情景,如果没有大姐相助,仅凭自己的一己之力,事情就有点棘手了。面对妻子一家子人,自己平日里表现的再好,最终还是一个外人。
最终还是要靠自己,随后我买了妻子爱喝的营养快线,还有爱吃的蛋黄派,递给她。妻子撇过脸去,仍是一脸瘟色。侯车的人也有那么几个人,公共场所我也不好耍赖,不象在家好哄。她不吃,我就拎着,陪着她一起饿着侯车。等待的一分一秒都是一种煎熬,特别是在这么一种难堪考验人的时刻,这弄不好,这往后的日子可啥过,自己也是一愁莫展,难不成与自己风雨同舟、朝夕相处的眼前这个人,过了今天就是永别,就要形同陌路,在自己的生活中仅存回忆。我开始仔细地打量身边这个自己最熟悉和最亲近的女人。也回想在一起的种种过往,觉得我们生活虽清苦些,但也不失温度,也充满着一个普通家庭应有的温暖。也不知此时的她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想到年仅十三岁的儿子,离开妈妈他是否会吃一顿可口的饭菜呢!也会念及身边这个男人也曾对她的好!听人说这女人狠起来,可不管你那么多,但左看右看身边这个同自己相儒以沬的女人怎么也不象那种只顾自己的人……
墙上的时钟滴滴哒哒轻快地自顾自一刻不停留地走着属于自己轨迹。时光也在自己的寂寥和失落中慢慢流失,直到检票员在喊九点四十的顾客提前开始检票了,身边的妻子也己起身,看不出丝毫的悔意,快速地独自向检票口走去,到了检票口又停下,我过去扫了票,两个人一同向回家的车走去。
车子在路上飞驰着,既使自己已是饥肠漉漉,手里拎着买的饮料和糕点,我用胳膊碰碰身边的她,示意她吃点,她漠然地瞅了一眼,又把视线移到车窗外,看着那路边一望无垠碧绿的稻田,也有人扛着铁锹走在清晨的田野上,呈现在眼前的是那么静谧和谐的田园景画。自己的老家也有这么美丽,八月正是稻花香。自己在农村长大,对眼前的一切太熟悉不过了。
唉!我想这些干什么呢!生活的一地鸡毛,还有这闲情!
到老家市里要四个小时的车程,到大姐家三个小时。在即将到大姐家门口时,我说要下车,让司机在前面路口停一下。妻子要司机不用停,我说票就买到这里。妻子不容置疑地补票继续。
心里暗想,这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公共场合,也不好说什么,那就到了市里再说!
出了车站,我就地坐在了出站口的台阶上,说腿疼,歇一会。妻子也随即停了下来,过了一会,看我仍坐在地上,妻子急眼了:″别耍赖,今天无论如何也把这事办了,快起来,走。″
眼看白花花的大太阳直射在头顶,上午是没戏了。
"你看这已经一点钟了,饿的我头昏眼花的,我请你吃顿饭吧,咱好聚好散,过了今天怕没机会了,你不答应我就不走了!″我也不看她,低着头有气没力地对她讲。
"那走吧,吃了饭,赶紧地!别再装,装也没用!″她没好气地说。
我们就朝对面的饭馆走去,也正是饭点,也有几个顾客。我拿了菜谱想点几个菜,故意拖时间,她叫服务员作两碗家乡的羊排小揪面,还让快点,有事!
"吃点好的吧!就吃碗面,让人家笑话!″
"都这样了!还怕人笑话!″
"你别说我小气就行!″
我有点心虚了,这没有松动的迹象。
不一会面就上来了,我又要了一瓶啤酒一碟小菜。象往常一样给她面里加了一点山西老陈醋,自己倒了一点,递筷子给她,这跟以往没什么区别,这是去离婚吗?我都有点不相信。
她吃了一半就不吃了,我则细嚼慢咽地慢慢吃,喝着啤酒就着小菜。
"你快点,别在这里磨蹭。”
”我实在是饿了,你怎么着急也让我把饭吃饱!″
到饭馆卫生间洗手时,看到自已头发也长长了,胡茬也长起来了。我是个爱脸面的人,看到自己这样,挺不舒服的。
出了饭馆,太阳仍火辣辣地照在我们的身上。
"你看我这邋里邋遢的,去理个发,弄得精神点,我不想这个样子跟你去民政局,这才两点过一点,来得及。不理发,我不去,丢人。离也收拾的利索点。″
"你这人这么多事,那快点!”
找个发型社,小姑娘帮我洗洗,来个发型师给我理发。小姑娘又在向我推荐办月卡。我告诉她我是路过,小姑娘这才又开始招呼别的顾客。理了发拾掇一下,人立马精神了许多。我对妻子说:"那赶快走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民政局在哪里,办结婚证时,来过一次。妻子听说现在从老城区搬到了新城区,就搭车去新区民政局。司机大哥说又搬回老城区了,我立马催他我们就去新区民政局。妻子也没说什么,我们就直奔新区。不一会就到了,我们下了车,门口确实立着民政局的牌子,但门是锁的,也没什么人。我们就到门口的树荫下等,看有没有上班,此时太阳也有点、偏西,太阳也没那么炙热了,道路旁是一条宽阔的河道,河道里种满了荷花,荷叶翠绿如滴,长的茂盛挺拨,甚是好看,徐徐的微风吹动着河面,催生出银闪闪的微波,荷叶扭动着它们亭亭玉立的身姿,随风摇动。
妻子身处这样一个静谧的环境中,似乎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两人静静地座在河边树荫下的条椅上,等待民政局开门。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就连车子也很少经过。大约又过去个把小时了,太阳渐渐偏西。妻子又开始焦燥起来,目光上下不停地在路面上张望,好不容易有位中年男子从路边经过,我主动向人家问这里民政局什么时侯上班,那人声言他是外地人,不清楚。我长长地舒了口气,这正是我想要的结果,我就是想拖延时间,等一过响午四点钟,我们就要往回返,再迟就没车了。也许是上天眷顾我这个此时失魂落魄的人。我对妻子说:"你看,我也没办法。"
"你看,那边又来人了,你再问问。″
这次远远望去,象是本地的一位大妈,闲适地沿河边溜达着,还跟着条小狗。大妈走的很慢,走走停停。好不容易走到我们跟前,我迎上去问这里的民政局什么时侯开门。大妈听我是本地人,用家乡话告诉我这里的民政局前不久前又搬回老城了。
妻子也听到了,就要我一起再返回老城。其实一上出租车听出租车司机讲我就知道那肯定是搬走了,我故意叫司机只管到新区就行。仅有的时间就被这错误的方向在妻子的焦虑中消耗的所剩无几。
没车通过,怎么去啊!只能等,我俩又重新回到了河边的条椅上。
大概又等了半小时,仍没有车经过,妻子看等车无望,就对我说:"今天这婚离不了,我就跳这河里。″
我一听这话,立马紧张起来,还没等她起身,就死死地拉住她的双手,不让她起身,离开条椅。这条椅离河边可只有两步之遥,同时对她讲:"你要跳下去,我可也跟着下去,你可别作傻事。”
我们在条椅上僵持了一会,我死活不松手。
"你放开,我不跳了!"
我仍死死地抱住她,始终不肯松手。
"我昨晚走了,你也不找我。”
"我到姐夫家楼下,打了电话,说你在,就没上去。″我的天,幸亏听了堂妹的话,跟了下来。原来在多心这个,以后可得多长个心眼。心里祈祷,可别有下次了,一次就足够了。
妻子的话,让我紧张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点,但我仍抓住她的手不放。给她说妹妹、外甥女都搬出去了,老妈明早回老家,这样说让她回家也不那么尴尬。
此时,正好大姐也打电话过来叫我们先到她家去,语气也有点严历,不容我俩辩驳,什么事回来再说,这使得妻子不再坚持,大姐的话她还是要听的。
于是我仍拉着她的手,沿着河岸的绿荫向主干道走去。我想在別人的眼中,肯定又变成了一对恩爱的夫妻,远看我们的背影,或许会被误认为是一对相偎相依的恋人,可又有谁知道我们今天是为离婚而来,还差点酿成了一起人间悲剧。
悉数想想,生活中太多的苦恼、痛苦、伤害、孤独、无助大多出于亲人间的内耗。但我们所感受的关怀、温暖、幸福和欢乐又是他们所赋予的。最终我们一半被自己的亲人感动着,一半又被他们所伤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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