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剑率先走出电梯间，把自己的单肩包斜挎到左肩上，随即伸出右手，用力拉开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大门。和大多数大型综合类商场一样，在这一家商场里，从电梯间通往停车场的大门也是虚掩着的，需要用力往里拉，才能让大多数人顺利地钻过去。
“师父，车停在哪里呀？”
文恒嘉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探头探脑地往玻璃门外的停车场看。由于夜色已深，这一层停车场已经变得空旷许多，大部分的车位都已经空出来，还有几辆车正在从自己原本所在的车位中驶出。只有正对电梯间的一排车位上仍然停得满满的，几辆体积较大的大型轿车几乎紧挨在一起，每一辆大车的车头前方的标志都在亮白色的灯光照射下闪闪发亮。
“往前走，走到直行道的路口，右手边就是。”
师徒二人先后走出电梯间，沿着车道的边缘，向停车场内最长的一条直行道走去。通往这一层停车场的直行道的边缘有三个电梯间，许多客人先后从电梯间里走出来，并分别向他们的车走去。
杨明剑率先走到自己的白色小轿车前方，从自己的外套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握住车门的把手。他没有立刻拉开车门，而是转过头，对文恒嘉露出笑容，并用另一只手做出“请”的手势。
“想不想开我的车啊，天道？”
“哎呀，师父，我还没拿到驾照呢……考试还没考完……”
文恒嘉露出羞涩的笑容，连连摇头，随即走向副驾驶的座位，拉开车门，坐进去。
杨明剑哈哈一笑，把自己的挎包放到后排车座上，随即坐到驾驶座上，发动引擎。
“嗯？”
系好安全带之后，文恒嘉立刻把目光投向悬挂在后视镜下方的装饰品。这是一块被透明的玻璃框包围住的椭圆形玉石，被一束红绳吊在后视镜下方。位于玉石中央的，是一张同样剪裁成椭圆形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正在笑的女婴。
“师父，她就是……”
“我女儿啊，”杨明剑一边笑着说话，一边踩下刹车，“这是她的满月照呢。”
“哦……哦。真可爱呢。”文恒嘉笑着点头。
白色轿车在岗亭前方的塑料杆前方停下。电子显示屏上显示出车牌号码。随后，塑料杆缓缓向上抬起。
“师父，剑魂哥的儿子……多大啦？有……三岁？”文恒嘉问。
“差不多吧。他儿子的生日和我女儿相差不多，不到一个月。”
杨明剑缓缓踩下油门，并转动方向盘，把车开进螺旋状的通道之中。
白色轿车很快驶出停车场的大门，拐入停车场入口正对着的大路，开始向前行驶。夜色下的大路上只有几辆车在行驶，每一辆车都不紧不慢。马路两岸的人行道灯火通明，大多数的店铺仍然亮着灯，并有顾客进进出出。
“我们两个已经约好，”杨明剑抬起头，看向后视镜，“等到再过两年，我们两家的第一个孩子都稍微长大一点，我们手头的事业也都完全稳定下来，我们两家就一起生二胎。他和你嫂子争取再生个女儿，我和你师母争取再生个儿子，两家各凑一个‘好’字。”
“那不是很好嘛？”文恒嘉笑着说，“这不就是‘好上加好’吗？”
“对啊！”杨明剑笑着拍方向盘，“所以说，你也得抓紧！你们学校的文科院校不是还算不错嘛？应该有不少漂亮妹子吧？”
“哎呀……也就那样啦……”
文恒嘉再次脸红起来。他一边笑着摇头，一边掏出手机，去看手机上传来的新消息。
“对啦，师父，咱们去总部……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啊？”
“有两件事，”杨明剑伸出两根手指，“第一，剑魂让我们看一看总部大厦旁边的会场的施工进度；第二件事，就是今天店里的人讨论的那一件事。”
“啊？”文恒嘉有些吃惊，“就是……龙皇的事吗？”
杨明剑用力点头，随即用双手握紧方向盘，用力踩下一脚油门。
白色轿车骤然加速，在十字路口前方的红绿灯开始闪烁时通过路口的白线。
当白色轿车接近星火科技大厦的正门时，杨明剑开始调转方向。他没有直接把车开往大厦正门前方的广场或停车场入口，而是绕到另外一条路上，驶向大厦正门的另外一面。
“哦……哦！”
文恒嘉忍不住扭过头，向车窗外看去。他看到，位于自己眼前，也就是副驾驶座车窗的另一侧的建筑物，是一栋不算高大、但却很宽阔的长方体建筑物。从外表上看，它可以作为一座博物馆，也可以作为一座展厅或者举办其他大型活动的地点，甚至还有些像某几座非常有名的室内体育场。这座展厅和星火大厦是相互连接的，但如果站在星火大厦的正门之前，谁也无法直接看到它。
“师父，这是星火的……科技展厅吗？”
“对啊，”杨明剑眉毛一扬，“它是星火集团的第一个专属展示中心。而且，它是多功能的，不仅可以展出科技产品，还可以用来承接大型学术会议，或者举办某些大型比赛。它会在下一届全国大赛之前竣工，并被投入使用。总部已经批准我们把展厅中的一部分作为今后的全国大赛的固定会场。”
“哇！真的吗？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会场啦？”
文恒嘉忍不住兴奋起来。他变得像一个第一次出远门去玩的小孩一样，紧盯住还在施工中的展厅。展厅是半透明的，大部分墙壁是混凝土结构，但正门和两侧都有一部分区域是由透明的钢化玻璃构成的。此时此刻，在展厅中，能够从外部看清的部分多半都是灯火通明，因为有很多工人在其中加班赶工。而且，展厅中还没有传出任何噪音。
杨明剑微微一笑，轻踩一脚刹车，向展厅前方的停车场驶去。展厅前方的停车场和大厦正门前方的一排停车位一样，都是由电子控制的塑料杆调控车辆进入。
停好车之后，杨明剑和文恒嘉径直爬上展厅前方的台阶。
出乎意料的是，钟卓越竟然站在展厅的门口等他们。他在制服的外面披着一件风衣，看上去十分精明和干练。即使在夜晚，他脸上也看不到半点倦意。
“剑魂哥。”文恒嘉率先抬起手，向钟卓越问好。
“哎呀，天道也来啦？”钟卓越感到有些意外，但还是抬起手，轻轻地拍文恒嘉的肩膀。
“还有别人吗？”杨明剑没有和钟卓越寒暄，只是扭过头，向大开着的展厅大门看去，“在会场里面？”
“没有，”钟卓越摇头，“他们都已经下班啦。我就是想提前看一看会场的全貌，顺便让你也提前看一眼。”
“好吧。那我们先进去吧。”
三个人沿着大门往里走，绕过正在加班工作的工人们，穿过已经被规划出雏形的几片不同区域。由于展厅内的电梯都还没有完全安装好，三人沿着展厅边缘的楼梯上楼，一直走到会议厅所在的那一层。
“就是这里吗，剑魂哥？”文恒嘉率先站到会议厅的大门之前，向两扇虚掩的大门一指，“好像和酒店里的会议室差不多啊……”
“你进去看一看。”钟卓越笑着抬起手。
文恒嘉半信半疑地推开门。踏进大门之后，柔和的鹅黄色灯光瞬间从会议室周围的墙壁上方照射下来，照亮整个会议室。
“哇？”
文恒嘉惊讶地抬起头，向大门上方的墙壁周围看去。他看到，装在灯罩内部的灯管在会议室的墙壁四周围成一个环形。
“这会议室里还有声控灯吗？”杨明剑也感到有些奇怪。
“它不是一般的声控灯。”
钟卓越踏进会议室大门，用自己的鞋跟在刚刚铺好的地板上连磕两下。声控灯的灯光瞬间转变成浅黄色。随后，他又用鞋尖在地板上有节奏地连点三下。声控灯的灯光又变成亮白色。
“哦！可以用不同的声音来变色吗？”
文恒嘉转过身，仔细打量已经在会议室里安装好的几排桌椅。从外表上看，这些桌椅只是普通的方桌和圆椅，甚至和饭店里的桌椅都没有太大的差别。但只要低下头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些桌椅都不是摆放在地板上的，而是连接在地板下方的隐形滑槽中。也就是说，它们是被固定在地板上的，不能被轻易挪动。
“是啊，”钟卓越点头，“这和一般的会议室不一样。等所有的灯全部安装好之后，这里可以表演室内灯光秀。它们还可以被用来配合科幻电影或者科学纪录片的播放。”
杨明剑向已经安装好大型投影屏的那一面墙看去。他发现，要安装的投影屏不是一面，而是三面，一大两小。整个会议室不是标准的四面长方体，而是每一边都有两个斜面的六面长方体，三面投影屏分别被安装在三面墙的顶端。与此同时，宽大的正面投影屏前方的平台尚未被安装好。而且，平台前方所留出的空隙比较大，至少能够摆放下两排长桌椅，或者是摆放电脑或者试验器械的操作台。
“目前，已经安装好的，只是会议室中的很少一部分。等到所有的设施都安装好，每一个第一次进来的人都能够大开眼界。上面的人和施工方都和我说过。”
钟卓越抬起手，向天花板顶端比划一圈，随即转过身，看向杨明剑和文恒嘉的脸。
“对啦，剑魂，你们两个是不是还要和我说……龙皇的事？”
“是啊，”杨明剑抬起手，拍文恒嘉的肩膀，“今天，有人在我店里嚷嚷这件事，差一点干扰到比赛。为了不让这件事影响大家，我才没在店里说这件事。天道，快把你的看法告诉你剑魂哥吧。”
“好的，师父。”
文恒嘉露出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轻轻点头，随即把目光投向钟卓越。
“剑魂哥，我觉得，龙皇肯定是被冤枉的。那几个投诉他的账号给出的证据，一定是假的。”
“哦？”
钟卓越露出有点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倚靠到自己身后的一张桌子上，整个人半坐到桌面上。
“你怎么那么肯定？”
“我能够看出来，”文恒嘉的目光很坚定，“龙皇在网上卖的卡盒，和所有的正规店家所售卖的卡盒完全一样，外部都有塑料薄膜封口。而那几个投诉他的账号，以及发帖子的人所列举出来的那些收到货的图片上的卡盒，几乎全都有或多或少的磨损。除非外层薄膜破掉，否则，那些部位是不可能在拆封之前出现磨损的。更何况，未经拆封的卡盒都不应该在表面出现磨损。即使是发行过一段时间的老卡盒，也是一样。”
“哦？你也这么有经验啊？”钟卓越笑着问。
“那是肯定的啊！”杨明剑得意地拍徒弟的肩膀，“我进货、整理货和发货的全过程，他都看过至少十几遍呢！”
“是的，师父。”
文恒嘉重重地点头，随后露出认真的表情。
“剑魂哥，在前一段时间，那个叫‘夕阳下的悲伤’的用户所发的帖子，我也看过。这个用户，是最积极地支持并维护控诉龙皇的那几个帖子的用户之一。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最合理的解释应该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钟卓越抬起自己的右手，轻轻地捋下巴上刚刚剃过的胡茬。大约半分钟过后，他也露出认真的表情，并重重地点头。
“嗯。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大体上差不多。只不过，不是每一个人都像我们一样。”
“那是当然的，”文恒嘉说，“不过，剑魂哥，我还是希望你能把我的想法和大家都说一说。或许，能够多说服几个人。”
“没错，”杨明剑点头，“我也这么认为。只凭那样的几个帖子，以及可信度不高的几张图片，就断定龙皇卖假货，肯定是不合适的。至于其他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更有可能是胡乱炒作，甚至是彻头彻尾的胡编乱造。”
“那是当然。”
钟卓越连连点头，并对文恒嘉露出赞赏的表情。
“不过，天道，你还真是有点像你师父呢。想当年，你师父和龙皇的师父，也是有点惺惺相惜的意思呢。”
“啊……”
文恒嘉再次露出有点羞涩的表情，忍不住低下头去。
“有……有吗？我只是觉得，龙皇是一个不错的对手，自然也应该是个不错的人啊……”
“哈哈哈！”
钟卓越和杨明剑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2019.1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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