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寒入梦

01

小溪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不急不慢的走过十字路口，拿手机的手有点用力，手背上的筋凸显了出来。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树叶随风飞舞，她一头青丝飞扬，宛如最后深吸一口气后上扬的嘴角。

今天的风，和昨天的不一样。踏进屋前，她默默的想。或许，昨天的风带着山那边的雨而来，有一点冷。

咖啡屋的夹层已经有几个朋友玩起来了，而昨天的这个时候，她还只是一个人呆坐在这里。

她在等人，等一个很久没有见的人。

有多久呢，久到她经常会忘记他的样子，记不清他眼睫毛是长还是短。只是模糊的记得他的侧脸很帅气，认真的样子很可爱。

还记得他们第一次相拥时的激动和尴尬。

她记得那种千万人中一眼认定了对方的感觉，直到现在，很多琐碎的事情早已经忘记，只有这一瞬间，成为了永恒。

期待的话终于从他口中说了出来，两人都激动不已，而后又是一个长长的热吻。

只是他坐下的时候，她面前的第三杯咖啡都早已冰冷。

隐隐的不安早已被满心欢喜覆盖，等待的时间过得很漫长，她也在脑海中做出各种假设，只是在他坐下的一瞬间，所有的练习都没有派上用场。

那么多年的等待，其中的辛酸和苦楚，又怎么会是一两句话能说清楚的。

现在他再一次出现，她反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坦然。

“在一起”是三个字，两个人的事，一个人的悲欢。

02

“不好意思......”

“怎么一见面就说这个。来杯咖啡吗？”

“小溪，你别这样，你这样我更难受。”

“来杯白开水。”

“小溪，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那么多年的异地生活，对我们都是折磨......”

“两杯，谢谢。”

“唉，小溪，对不起。”

“她哪里比我好了？原来你说的话，难道你忘了吗？”

“我......”

“果然，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溪，你那么优秀，一定能找到更合适你的。”

“怎么，开始给我发好人卡了？我问你她哪里比我优秀了？”

“并没有，只是我们比较近。”

“有在一起那么近吗？”

“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

“这种事情一时半会和你说不清楚，我也知道非常的抱歉，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

“我知道没用，可你别哭啊......”

“哭有用吗？哭了你也不会回来。”

“你好，你们的白开水。请慢用。”

“谢谢！”

“谢谢！”

“再见！”

“小溪......”

03

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站在窗前很久很久。远处漆黑一片，早已没有万家灯火。

一转身，满屋的黑暗袭来。

我不哭，本姑娘一个人这么多年也过得很好。她一遍又一遍的对自己说。

一口气喝了半杯酒，然后开始清理屋子。

从最开始的相识的小礼物，到互相邮寄的东西，任何和他有关的，一点点找出来，堆在客厅，然后打包搬到楼下的垃圾桶里。

半夜的楼道，有点空，也有点害怕。

幸好，她完全不在意。

躺在床上的时候，清晨刚好来临。

她累了，也终于能入睡了。只是睡前还喃喃自语：我不哭，不哭......

我的小鱼你醒了，

还认识早晨吗？

昨夜你曾经说，

愿夜幕永不开启。

初吻吻别的那个季节，

不是已经哭过了吗？

你的香腮边轻轻滑落的，

是你的泪，还是我的泪。

我的指尖还记忆着，

你慌乱的心跳。

温润的体香里，

那一缕长髮飘飘。

醒来的时候，小溪用一种清脆而带着淡淡忧伤的声音，缓缓的朗诵完了这段话。

又过了很久，才从床上起来。

莫名其妙，真是个神经病！

她嘟着嘴，指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夜她一定躺在花丛入梦，枕头才会盛满了露水。

04

朋友们陆陆续续到来，夹层开始热闹起来。

她淡淡的喝着咖啡，和朋友们一起深深浅浅的聊着。

不可避免的，又一次谈到了恋爱的问题上来，大家又一次把目光投给她。

“小溪，你那神秘的男朋友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大家七嘴八舌。

“要男朋友干嘛，本姑娘单身了。”她翘起下巴。

朋友们又是一阵起哄，“不会吧，我们的女神也会失恋？”

“真的假的？我们是不是可以趁虚而入了？”

“小溪，你开玩笑吧，异地恋那么多年都没事，今年刚可以在一起就分了？”

“我不喜欢就分了啊！”她笑起来，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分手快乐，祝你快乐......”闺蜜的歌声阴阳怪气。“小溪，看吧，我才是你的真爱。”

“容本宫考虑考虑.......”小溪一脸嫌弃。

“噗......”

“sorry，I'm late.”一个女生的声音让大家一顿。

发音标准，不过略微生硬。小溪脑海中默默的飘过。

那女生穿着低胸超短裙，坐下来就和大家愉快的聊了起来，主要讲她最近过了英语六级，去了很多国家游玩，男朋友是一个美籍华人等类的，只是说话中夹杂些英文，好在聊天的内容还算有趣，大家聊得还不错。

“Excuse me?I heard about someone  here has been to  the Dolores Hidalgo, hasn’t it?”一个外国男孩过来打招呼，语速有点快，但是标准的英式发音却让人眼前一亮。

大家把目光一致投向了刚到的这个女生，她蠕动了一下嘴唇，却什么也没说。

“Yes,it was my friend, but with a tour group.”小溪微笑着回答，同样是浓浓的伦敦音，语速也差不多。两人快速的交流了几句，很多人已经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了。

外国男孩离开之后，她拉了一下闺蜜，朝大家抖了抖眉毛：“我厉害吧，看了那么多年的英剧，就会这两句，都能派上用场。”说完拍拍胸部，“我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之后闺蜜顺利的转移了话题，大家很快就把这个小插曲遗忘。

05

从咖啡屋出来的时候，街道上灯火通明。闺蜜挽着她的手，走在最后。

“你不是英语过八级，线上交流完全无障碍了吗？干嘛让她老在哪里嘚瑟？”闺蜜朝前面露着两条白花花大腿的女生努努嘴。

“我当然听得出来那是标准的伦敦腔，不过说了大家也不一定知道其中的关键啊。”她紧了紧外披。

“妞，你真低调。”闺蜜色眯眯的看着她。

“你是不知道，我多怕她继续炫耀她的手绘作品，待会大家认出那是我的印章就真的尴尬了。”

闺蜜捂着嘴笑，“这几年你几乎闭关，修炼的是真不错啊。”

“有什么好，现在真没用了。”话末拖了重重的一声叹息。

“不会吧，真的分了？”

“你猜。”她笑着看着闺蜜。

“我去！”闺蜜这一声太大，前面的几个人转过身。“怎么了？”

“没事，没事！”

06

和闺蜜在十字路口分别的时候，天空中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张火红色的跑车伴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她面前，玻璃窗摇了下来，那个女生坐在副驾驶上，“要我们送你一段吗？”

“我已经到了，谢谢！”

外国男孩朝她点点头，一踩油门，跑车疾驰而去。

雨越来越大，水珠便顺着头发、脖颈、流到胸口，冰凉冰凉的。

路上行人匆匆，深一脚浅一脚，水花四溅，雨伞在风中摇摇晃晃，完全没有发挥它的作用。反倒是那些不急不慢的人，身上湿得最少。

人生路，莫慌张。断断续续的声音不知从哪家老店里传来。

回到家，她脱得一丝不挂，然后钻进了浴室。

水声很大，能完全掩盖其他的声音。

吹干头发，她打开电脑，点下了邮箱中coo邀请信后面的“同意”键。

窗外清风拂过，薄雾淡去，夜景清晰了很多。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