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ll see you soon.
If you pass by,
I'll see you in the sky_
第一章:第一话故事发生的年代,现已无从追溯。
就连故事本身,也没有相应的文字记载。
记忆,传说。
⑹激热回旋!
“你说啥?你也不知道『樱花火树』在哪?”
南风的脸蛋被掐得生疼。
“啊!冷静点,姑娘。如果你把我掐死了,不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吗?”
麦狸辛松开了手,赌气地把头一甩。南风疼得直冒眼泪。此后的十几分钟,她们两个一直背靠背坐在海岸边的泥滩上,谁也不和谁说话。麦狸辛唉声叹气地捋着她粉红色的长尾巴,后来南风才知道,那是她心中苦闷难耐的表现。
湿热的海风向着海岸的方向缓缓吹来,尽管此时已是晚秋,在这名为『西屿』的群岛上,四季的流动却没有那么明显。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南风阁下。
“麦狸辛,别生气啦。关于这棵树,我是有足够的把握,才会对你许下那样的承诺的。虽然一开始并没打算真带你去找吧,但是,你……救了我一命。”
话到了嘴边,突然就说不出来了。南风一向很讨厌这种感觉,她下定决心,咬牙切齿、十分用力地说:
“……并不是因为想报答你。我只是觉得,被一个自己伤害过的家伙饶恕,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她吞了下口水,努力装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抓了根树枝在地上胡乱画着些什么。
这回她决定什么也不说了。
“喂,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妖狐少女不耐烦地大声插嘴,“拜托你还是赶快解释一下,为什么咱们要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紧接着,她又降低音量补充了一句:
“……以后不要再说些肉麻的话了好嘛。不论你带我去哪,我都会跟着的。”
南风发出小声的嗤笑。
“好吧。理由很简单,一个救生艇不可能载着我们在大海上航行那么远。因此,我们必须在它坏掉之前,找到一艘更大、更精良,能装更多货物的木船。”
“为什么非得是『木船』?”
“好好想想。你我现在都是逃犯,就算杀手组织放弃追杀,『东军』还是会不停地找我们的麻烦。木头做的船没有天线和声呐之类的东西,在大海上航行相当于闭目塞听,但同时也能避免人家用同样的方式找到我们。”
南风用树枝在粘稠的泥土上简单地画了一艘老式帆船,还用白色石头子在桅杆上摆了面帆出来。
“有道理!”狐狸恍然大悟,双手击掌,过了会儿回过神来,才发现这动作到处冒着傻气。
“就找你说的做吧。我们现在去哪?”
“跟我来。”
两位少女一前一后走过潮湿松软的泥滩地,一直到前方的地面上满满地堆着奇形怪状锋利的碎石。她们俩一边用手扶着那些石头的边缘,一边牵住对方的手,小心地前进。
麦狸辛口中“鸟不拉屎的地方”,即她们脚下所踩的这片土地,叫做『西屿群岛』。不同于开明先进的桃源联邦,一百多年来,从打这块地方有人居住起,『西屿群岛』一直是个落后的封建君主制国家。
“我们去——打工买船ω!”
“什么??”
“否则你还想怎样啦?我也想随便就可以租到船,可是这里和桃源不一样。妖狐小姐,要想小康致富,就必须一点点干啊。”
踏入西屿国境线的一刻,天空中有无数条龙在盘旋翻飞。裸露的龙鳞乌黑锃亮,白银盔甲下是青金石般的小绿眼睛,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卫兵。
直到她们的身影消失在椰子树林中,没有一条龙愿意与这两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搭话。
西屿群岛是龙的本家。本地的土著居民拥有龙之血脉,可在需要的时候化身为龙。自古以来,统治整个西屿的是居于镜之皇宫的王室『镜界』,它们发现自己的筋脉『龙纤』传输力量的特性,发明了专属于龙的一套格斗术,以及以龙纤为核心的整个科技体系。现在,镜界龙源源不断地把这种科技带给全世界,并在此基础上对使用龙纤的任何国家和个人征收极高的赋税。
这些收来的赋税一分不少,全给了皇室。
“这帮家伙真叫人心惊胆战!”走在安全幽暗的森林中,南风小声嘟囔,“他们只消一扫翅膀,骨头上的尖刺就能像剃刀一样剃掉你一大块的肉。”
“被你说的我有点馋啊。你被剃过肉吗?”
“其实也只是传说啦。信则有,不信则无。龙这种生物,关于他们的传说,实在是多到说不完啊,也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
透过树叶的缝隙,麦狸辛向上望去。云底那黑黑的一排是不知名字的鸟类,而周围体型庞大的一圈则是龙。驻守在边境的家伙都是黑龙,也许是为了在外形上先给来犯之敌带来精神压力,毕竟谁也不想跟一帮又丑又壮的家伙打架。
麦狸辛用手肘怼了怼南风。
“喂,答应我,要是咱在这儿交了什么龙朋友,一定要问问他,那些传说都是不是真的。”
“我劝你还是尽早打消这个想法。”南风冷冷回道,“龙都是很狡猾的,欺诈和控制精神是他们的习性。通常情况下,你别想从他们嘴里听到一句真话。交朋友?太天真了。”
“之前你对我也是这么说的吧?”
“闭嘴。我们一定要谈这个话题吗?”南风拨开面前宽阔的树叶,一束光照了进来,透过那个裂隙,麦狸辛瞥见外头的沙滩上有一所不小的木屋,背阴的一面靠墙堆了大量的空桶。
“喔!ω一个酒馆!南风,咱们去里面喝两杯休息一下吧!”
“我正想说这个√。”
即便她们两个现在随时都可能遇到危险,必须对身边的一切保持警惕,必要的休息仍是当务之急。南风自己倒不很要紧,主要是某只狐狸,南风隔着几米远都能听到她越来越瘪的肚子在疯狂抗议。再这样下去,南风总感觉自己会在睡梦中被狐狸无意识吃掉,那样的死法未免太悲惨些。
“快去吧!离我远一点……”
“好!我先去占座ω!”
“等等,占什么座啊?这周围根本就不像有人住着的样子。”
“所以……趁没人注意,先抢两口酒喝ω?”
两位少女一前一后冲向小酒馆。
“诶?老板,今天满的这么早吗?”
沙滩一角,小酒馆的门口。
戴蓝白条格帽的俊俏少年,一手插着腰,一手摆弄着不甚整齐的衣领。此时他心中满是疑惑,以往这个季节,星期天的凌晨5点钟,整座海岸应该都是没人的;没想到今天,这家平时无人问津的酒肆居然人满为患。
“哎呀,今天来的可真早,『阿提亚斯』!”
酒馆的老板带着笑脸迎了过来。瞥了瞥这位少年常客的脸色,又回头望向拥挤喧闹的吧台和木桌,半晌,露出愧疚的神情:
“真怪……今天的人一下子就变得这么多了。幸亏角落里那套小桌椅还有个空位,今天就请稍稍委屈一下吧。”
老板将脸凑近少年的耳畔,悄声对他说:“小心点那桌另外两个家伙,外地人,看着不像什么好东西。”
阿提亚斯顺着老板的食指望过去,在屋子阴暗的一角,堆放了许多锅碗瓢盆,其中有一张破旧的方桌,外加三个被啤酒浸过,已经黑的发亮的低矮圆凳。那两个人,一个是只粉皮毛妖狐,正在吸饮料,另一个是和他一样的人类,脸很臭像被人欠了很多钱一样,彼时正抱着臂膀,一遍又一遍地扫视周围形形色色的大汉。看得出她对那些家伙怀有强烈的戒心。
“唉,怎么会这样呢。”
阿提亚斯朝两位走来,伸出手打了个招呼。妖狐少女没注意到,似乎被隔壁桌愈演愈烈的牌局厮杀所吸引,而人类看到了也没想理他,只是把放在桌面上的、被水打湿的蓝军装往回收了收。
少年并不生气,坐在了仅剩的空座位上。
“嗨,两位美女,你们好。”
他重新打了招呼。
“嗨。”
“啊啊啊!你好你好!不好意思,我太喜欢打牌了,所以才会……”
麦狸辛的双眸闪烁粉红色的光芒,两只耳朵像兔子一样竖了起来。南风吓了一大跳,这才知道,原来令这只狐狸无法抗拒的,还有好看的男孩子。
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男人的绅士风度。
“哈哈,没关系没关系。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看得出来还问?”南风狠狠瞪了他一眼,说话的声音却小之又小。
“是的是的!我来自桃源国的『樱都』,旁边这妹子不知道是从哪来的,我们是在船上认识的,一艘叫『北极……掐我干嘛!!”
要不是打不过,南风真恨不得把她按在地上胖揍一顿。
“小哥,咱们在这里遇上,也算很有缘了。”南风的两只眼睛一直盯着阿提亚斯,盯得他浑身不自在,“那么——交个朋友吧,请问你尊姓大名?”
“阿提亚斯·杜卜拉。”少年从椅子上站起来,浅浅地向她鞠了一躬。
“我叫麦狸辛ω!她叫——”
“闭嘴!”
真让人担心极了!这只狐狸完全不会隐藏有关于自己的任何信息,无论身在何处,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真不知道这是优点还是一种缺陷。南风正在考虑要编一个什么样的名字骗过这家伙,可就在此时,酒馆的老板提着一个酒桶跑了过来,正巧帮南风解了围。
“白兰地,请尽情享用!”他把酒桶往地上一摔,南风感觉整间酒肆都跟着隆隆作响。
“可是,老板,我们还没点酒。”
“就算是为座位的事补偿各位的吧。”老板豪爽地大笑道,“这桶免费送给你们。要是没喝够就再找我要!”
“啊哈哈,谢谢您!”
老板大摇大摆地离开了。麦狸辛不知从哪翻出来一个脏兮兮的酒杯,擦了擦就拿它打了一杯酒。黄澄澄的浊液在遍布着污渍的木杯中摇曳蠕动,南风看得直反胃,决定不再看酒,转而观察起那个彬彬有礼的少年来。
头戴蓝白条格兜帽,一对眉毛轻描淡写,鼻梁高挺,浓眉大眼,虽然是少年,健壮的身材甚至可以用『火辣』来形容,肌肉的线条凸显在全身各处,真实符合一切『俊美』的标准。不得不说,如果不是那条奉循了多年的教条,南风恐怕真的会像麦狸辛一样,彻底被他迷住。
尽管在一个环境如此恶劣的酒肆饮酒,他身上所自带的那股优雅的气质仍未有半点消退。拿杯,接酒,杯口抵在口边,轻轻一呷,然后小口小口地吞咽,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完美无暇。
南风看呆了。
“两位女士,你们来的要比我早。”阿提亚斯微笑着发问,“你们来的时候,这里就坐满了吗?”
“呃,算是吧。”南风有点害羞地回了句。其实她知道,那些喝酒打牌的糙汉们,其实就是先前飞在天上的那群黑龙卫兵。虽然他们现在喝得很嗨,但在对方亮出底牌之前,永远也不能轻易推测其真实想法。南风并不排除他们是来监视自己和麦狸辛的可能。
“啊,是这样。ω”阿提亚斯呷了一小口酒,“我也不是本地人,虽然老板跟我很熟。我只是非常喜欢到这家酒馆来喝酒。因为老板为人仗义!而且这家的酒很有味道。”说着,他挺身凑近麦狸辛,后者正在目空一切地往腹中灌酒。“狐狸小姐姐,我说的对不对?ω”
“唔唔唔!唔唔!咕噜噜~”
“喂……好吧。阿提亚斯·杜卜拉,看来你对这一带很熟咯,随口问一句,你知道哪里可以弄到船吗?”
“船?”他隔着帽子挠了挠头,“你是说,要那种带着机器,会『呜呜呜嗡嗡嗡』,开的飞快的船,还是要山里死去的树做的?”
“死去的树?好吧好吧,我猜就是这种船。”南风对他的解构主义思维方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我当然知道。不过在西屿这里,要想买到船这种大型家什,必须去『大皇宫』找『财务官』登记。”阿提亚斯伸手轻轻一指天空,“从这里到大皇宫,要走很远的一段距离;而从大皇宫到最近的能买到船的港口,又要走上一个多时辰。”
“那么远啊。”南风嘴上说着远,心里却不甚在意,毕竟身边有一头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日行千里任劳任怨的母马,实在嫌慢可以让她背着自己跑,那种怪力,估计飞檐走壁个几分钟,就能绕着西屿群岛跑上一个来回。
“那么……这附近又有哪里可以打工赚钱呢?”
“这个嘛……”
“啊啊!……”
少年话还没说出来,麦狸辛忽然发出痛苦的呻吟,伏在桌面上,两条胳膊紧紧箍住小腹,从耳尖到尾巴都在不住地颤抖。
“呃……”
“喂,傻狐狸!”南风凑到麦狸辛旁边,小声问她,“你怎么了?肚子不舒服吗?”
“好……好痛……”麦狸辛的额头上渗出豆粒大的汗珠,即便是阿提亚斯也可以看见其反射的光芒,“我去一下厕所,你们先聊!”
话毕,狐妖小姐如风般逃离现场,撞开洗手间的活版门,消失在了后头的黑暗里。南风想跟上去,结果被对面的绅士一把按住了。
“大概是喝的酒太多了才会出现问题的。”阿提亚斯眉头紧锁地凝视那扇转来转去的活版门,“莫须担心,您请坐,我去看一看那位姑娘。”
“等等!”南风一把拉住他的手,大叫道,“她可是女生啊!即便你很绅士,也没必要绅士到这种地步吧?”
听到这句话,阿提亚斯淡然地笑了笑。南风感觉自己的脸嘶嘶的烫,她在心里痛骂了自己无数遍,该死的家伙,你怎么能被男色所诱惑!
“没关系的。”阿提亚斯说,“我有专治这种情况的特效药,之前从老板那里拿的。想当初我酒量不好的时候,也经常出这种事。”
南风不打算相信他!不知为什么,也许是身为军人的直觉,又或者是因为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她总觉得,麦狸辛突然的腹痛,与这个浑身上下透着绅士风度的少年,绝对有着什么关系!可是,她一点证据也没有。
她看着阿提亚斯走进那扇活版门,待他完全消失以后,自己也跟着悄悄走了进去。
此地是一处露天公厕。南风看到两侧各有五间小室,而所有的小室均未设门帘,她猛然意识到:这家酒肆一般是没有女士会来的。
地面上到处是沙子和灰土。她看到两串崭新的脚印——窄小而跨度大的,是麦狸辛的花布鞋,而紧随其后的大皮靴,一定是那个少年。两串脚印共同消失在左侧的最后一个隔间内。
南风没有听见任何声音,这里安静的出奇。
没有麦狸辛的呻吟,也没有少年那礼貌的话音。
有事发生!
南风踩着地上的脚印,一路冲向脏兮兮的小室。可是,当她站在隔间内,看到面前空无一人的土堆时,身经百战的舰长姑娘怔住了。
“哈哈,是我赢了。”
背后传来拉动枪栓的声音。
南风心里暗暗吃惊。
阿提亚斯就在右边最后一间小室里,用一把左轮手枪瞄准她的后脑海。
“想要搞定你们两个,真是费了我好多心思呢。”少年的声线比他看起来要高亢柔和许多,像是还没进入变声期的小学生,“这只蠢狐狸,麦狸辛对吧?那么毫无防备地喝下那些酒?喝酒可以,但是不要乱用杯子啊。”
那杯子有问题!这还用想?
就算没被做过手脚问题也很大啊!
麦狸辛被五花大绑,在地上拼命挣扎,她的嘴上被贴了一道胶条。因为地面上很脏,阿提亚斯贴心地提前帮她把整个隔间的地面用耐压的瓦楞纸盖住了。
麦狸辛的脸红得像圣女果,但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原来如此。到了这边以后,沿着脚印再踩回去,跳到另一个小室里么?”南风回头,直面那黑洞洞的枪口,比了个OK的手势,“小把戏玩的不错,但是很遗憾地通知你,即便这样,你还是输了。”
少年的肚子突然鼓起了一个大包,像是突然吞下了一个三层皇堡。南风打了个响指,肚子里的东西拖着少年快速飞向南风这边。
“噢,天啊,这又是什么有趣的小玩意?”少年喘着粗气,一只手捂着腹部,忍住越来越强的疼痛,颤巍巍地举起手枪,“看来我猜对了呢,您果然是『Justice13』之一么?”
“什么justice?对不起,我不知道。”南风冷冷地瞪着他,“对不起,宝贝儿,敢动我的人,你完了。”
少年二话不说,在空中扣下扳机。南风非但没有闪躲,反而主动上前一步,去抢那刚刚出膛的子弹。
“你该知道,对于一个有妖力的人来说,子弹的杀伤力根本就等于0啊!”
“喔喔,这样吗?”
少年微微一笑,吐出四个字:
“『激热回旋』!”
那子弹一听这四个字,仿佛着了魔一般,在空中猛然改变了航向,绕过了南风高速袭来的食指和大拇指。它画了一个优美的半圆,径直飞向舰长姑娘的太阳穴。
什么?
弹头与她的肉体相距仅剩下一公分。
这个距离,无论是闪躲,还是阻挡,都已经来不及了。
“糟糕……!”
子弹贯穿了她的头颅。
鲜血溅了满地。
我……死了?
“南风女士。”
阿提亚斯帅气地跳回地面,那把有魔力的左轮手枪被他在手里灵活地转了一圈。肚子的凸起消失了,少年抹了把汗。
“你真不是个简单的家伙,居然能想出在接酒的时候,把唾液粘到出水口上这种损招。”
“……可惜,最终使你输给我的是骄傲和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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