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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学幻想小说]白衣乌鸦 第三章 红瞳少女

[医学幻想小说]白衣乌鸦 第三章 红瞳少女

作者: 周荀川 | 来源:发表于2018-06-25 10:55 被阅读0次
    [医学幻想小说]白衣乌鸦 第三章 红瞳少女

            火柴,煤油灯,绣花针。

            代代相传的血,红瞳少女。

            你们都是乌鸦。

            我并不反感自己的鲜血作为傀儡或者棋子,被他人所利用。

            因为在我看来,那鲜血只不过是人体分泌众多体液的其中一种而已。

            “可是先生,我很好奇我的鲜血如何能够到帮到您呢?”

            我就这样看着乌子虚先生面罩之内清秀的双目,忐忑地发问。

            乌先生凝视着那暗柜之中尺寸略小的白色医用防护服,目光中掠过一瞬沉思。

            “随我来吧。”他不由分说便关上了那暗柜,向我伸出双手。

            我伸手回应他的牵引,握住他手掌的一瞬间却感到生涩的疼痛。乌先生的身形只是寻常,甚至有些纤弱。但他的手掌却异常有力灵巧,几乎能把我整个身体连根拔起。我就这样任由他牵引拉拽,随他转动了另外一处隐蔽的门把手。

            又是一扇白色的门打开,灯光孱弱。触目眼前又是同样的一片漆黑。前往似乎是连接飞机内空间的又一处走廊。但同鹿先生消失的又不是同一处。

            “不要出声,你只消一直往前走便是。”他的声音轻柔内敛,却不容任何质疑。

            我已经感到自己身上的好奇心细胞已经像恶性肿瘤一样在体内扩散,不可收拾。我的喉咙焦渴难耐,奇痒无比。但我只是随着乌先生的脚步一步一步前进,丝毫不敢造次。

            我忽然感到乌先生走路的步履也与常人不同。那脚步轻柔如猫,几乎不留声响。但却又无比稳健迅速,我拼劲全力才可勉强跟上。

            这脚法好像是武侠电影里习武多年的道士或者僧人。但这想法也只是在我心中惊鸿一瞥,丝毫不敢发作。

            所幸这飞机机舱并不长,片刻之后乌先生的脚步声便随之止息。我也忙不迭地刹住脚步,连呼吸也几乎一同停滞。

            此处没有半点灯光,也没有丝毫声响。就这样完全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和寂静。

            “伸手,手掌向上。”

            紧跟着乌先生的轻柔声音,眼前忽然涌现出一丝诡异的火焰。

            先是一个红色光点出现在半空之中,而后那光点流星一般幻化出轨迹,灼灼燃烧。再之后,是一阵刺鼻的味道飘散而来,又渐渐远去。

            我忽然想到,我是见过这种照明工具的。

            那还是在我还是一个幼童的时候,在乡下的远亲家中见过这种物件。

            但我随即又否决了这种想法。

            因为这种东西与我所处的场景实在太格格不入了。我现在是在一架二十一世纪的飞机机舱之中。见到这种东西,就好像在别人用手机打电话的时候看到还有人在举狼烟为号一样。

            我尽管将那件物品尽收眼底,但却依然怀疑自己的双眼。

            我甚至双眼闭合复又张开,直到那个光点继续在半空中滑过轨迹,散发光热。

            我才看清楚,那是火柴。

            可是乌先生手中的奇怪物件并不仅仅只有火柴。火柴摇曳的火焰旁边,是一个覆盖灰尘的玻璃罩样的物品,内里缠绕着一圈圈绳结。只见乌先生将燃着的火柴落入那玻璃罩中,温和明媚的灯火随即充满机舱。

            除了火柴,还有油灯。而乌先生使用它们的时候动作浑然天成,这两样本来应该躺在博物馆的物品精灵一样灵巧。

            乌先生手提着那盏油灯,又掏出一样物件。

            我辨认不出那物件上的图案,只知道那是只在电影里面见过的锦囊。

            乌先生不顾我圆睁着的迷茫眼神,只是迅速解开那锦囊,探囊取物。

            那是一根针,但又与见过的所有的针大不相同。

            那根针并不像我之前见过的缝衣针或者针灸所用的毫针。它们更大狭长,粗糙,仿佛是乡下的铁匠人工打造的产品。更加诡异的想法略过我的脑际。

            我想起这是很久以前乡下的老奶奶用过的老式绣花针。

            “关君,我要采血了。不要怕疼。”

            我闻到酒精的味道,但乌先生拿出来的却不是我熟识的医用消毒酒精。

            那是一个小巧的葫芦,解开葫芦盖,浓郁的味道充塞开来。那味道十分浓郁刺鼻,却又附带着自然的芳香。显然是陈年的白酒。酒的年龄,我不得而知。

            我感到我已经无法思考。任由那白酒淋在我的手指之上,乌先生的手掌迅速捋过我的中指指节,直到我的手指通红。他便拿那老式绣花针直刺入内,鲜血喷薄而出。

            白进红出,干净利落。没有一丝迟疑。

            看到我鲜血的一瞬间,乌先生的眼睛顿时精光毕露,好像忽然变动至最大功率的灯泡一样。

            我眼见着乌先生将我的鲜血注入一个狭长的试管之中,那试管玻璃竟然也尽显老旧。此时煤油灯光荧荧照耀,我开始留意四周的奇特陈设。

            这机舱一侧的走廊更加狭窄,也更加阴森。陈年白酒,绣花针和煤油灯光,更加与这飞机格格不入。

            “先生,您为何不用医用酒精、手电筒和放血笔为我采血呢?您这一套装备,实在是太落后了。就好像电影里的道具一样荒诞。”

            “关君,你当知道这些物件我已经沿用多年。这世道瞬息万变,唯有这些能让我回忆起前事种种。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让我脱胎换骨尽洗前尘,又谈何容易。”

            乌先生说这些话时双眼圆睁,瞳孔死死盯住那试管中摇曳不定的鲜血。他的语音渐渐细絮,最后近乎是微弱如蚊蝇的喃喃自语。我闻到我的鲜血味道,酷烈而鲜腥。我感到肢体震颤,手足厥冷。而又对周围未知的一切不知所措。

            “如我所料不错,如我所料不错......”乌先生的声音终于模糊难辨,他颤抖着双手紧紧攥住试管,复又向前踱步。此刻的他就像刚刚爆发横财的赌徒一般,忘乎所以而又歇斯底里。我看到他拿出一张磁卡,向光滑的墙面划去。

            那墙面顿时凹陷,显现出隐藏在内的一个暗格。暗格之中白光摇晃,一个计算机屏幕慢慢伸出。看起来是略微古旧的一台显示器,是十分臃肿的淘汰型号。

            待那显示器完全从暗格中伸出,我才觉得有些陌生。

            因为原本应该连接键盘鼠标的地方空空如也,只有一个手写板样式的物件横陈于上。而乌先生伸手翻开那手写板的外壳,动作娴熟而精准。显然他不是第一次见到那显示器和手写板。

            “先生,这些到底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驱使着冰冷恐慌的我发声询问。我只知道,此时此刻沉默比恐惧本身更能让我恐惧。

            “关君,上前来吧,看着这一切。有因必有果。。”

            我于是走上前去,屏息静视。

            我看到手写板翻开,露出一片金属薄片。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一片金属。轻薄、精致,纹理复杂而暗含规律。看起来好像巧夺天工的一件微缩雕刻。但我知道绝不是。

            乌先生抿唇浅笑,把我的鲜血一滴一滴滴在那金属薄片之上。

            鲜血亲吻到那金属,仿佛开水浇淋肌肤。我的鲜血甫一触碰到那金属便将其迅速腐蚀,烟雾缭绕四周。

            而一旁的光滑墙壁也仿佛应和一般,嗡嗡鸣动。

            “这架飞机,不是飞机。而是一座监牢。它囚禁了许多人,也囚禁了一个世代相传的故事。而恐怕,这座牢笼还要继续囚禁下去。这片金属,是一把锁。它是一片血红蛋白感受器。只有拥有特定浓度血红蛋白的鲜血浸润其上,才可以将其腐蚀,打开这把锁。我原以为这世界上能够打开这把锁的只有一个人的鲜血,没想到你就是第二个人。但这也并非意外,而是因果循环,时空轮回。老乌鸦和小乌鸦,他们身上流淌奔腾着的,是一样的鲜血。所以,我对你说,有一件事情我无法做到,但你可以。”

            我无话可说,只能在瑟瑟发抖之中噤若寒蝉。而另一篇凹陷的墙面缓缓推出一个把手,被乌先生一把拉住。那把手沾满冰棱,望之寒冷刺骨。而乌先生单手便将其强行拽出,把手连接着的,是一个冷柜。

            那冷柜望之通体雪白,难以辨别其本身的颜色和附着于其上的冰凌雪屑。我已经被这阴暗和寒冷折磨到几乎失去意识,昏昏欲睡。乌先生却已然满头大汗,唇间却涌出一声声叹息。我眼睁睁看着他打开那冷柜,疲惫阴冷却将我残存的意识通通赶走。头痛欲裂,眩晕复发,我眼见那冷柜开启。

            却忽然感到热量和光明,豁然开朗。

            就像在凛冽寒冬独行许久,快到倒下之时却在眼前打开了一扇温暖的房门。

            你是阿尔法,你是欧美噶。你是初,你是终。

            不迟不缓,恰到好处。

            那不是冷柜,那是一个恒温箱。那只不过是一个包裹在极寒外壳之中的一个恒温箱。

            我看到恒温箱中,沉睡着一名少女。

            少女身上的香味仿佛空谷幽兰,散发着一种见血封喉之美。

            少女仰面躺卧于恒温箱中,宛若只是熟睡多时。她身着黑色长裙,或者看起来是黑色的长裙。更或许,那原本光滑精致的裙面已经褪色,只能勉强辨识出黑色。

            我竭力圆睁双目,去注视那仿佛沉睡的少女。努力在她的肢体上寻找任何的生命体征。最初的瞬间我以为那只是一具美丽的尸体,但很快我就否决了这妄念。她的躯体自然白皙,没有血液凝固之后的僵硬和皮肤萎缩。更没有之后涌现皮肤表面的瘀斑和各种肿胀。更何况,这样温暖的恒温箱内如果有谁胆敢放置一具尸体,只怕多年之前便已经高度腐烂。

            仿佛是察觉到了我的脚步声,少女睁开双眼。

            她有杏仁一样圆润妩媚的双眼,两眼瞳孔却是淡淡的红色。那种红色不是那种赤烈的血红,而像是没有熟透的酸石榴红。而她的双唇却显现出诡异的樱桃红色,令我想起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时出现的樱桃唇色。

            我意识到她在看我,但那眼光迷离而空散。那原本应当无比精致的眼睛如今显得充血,水肿。我甚至怀疑她瞳孔的鲜红是因为眼部出血或者带上了美瞳的结果,但随即否定了这些无聊的猜测。

            她现在很危险,也许已经中毒,也许血压异常,也许极度虚弱或者在崩溃的边缘。我必须立刻急救,绝不可延误分毫。

            少女的眼珠流转,诱人的睫毛无序地随眼睛开合。我意识到她的视觉系统可能还没有适应这无尽长夜之后忽然来临的苏醒和光明。甚至有可能,她已经丧失了视力。

            我摸索全身,想寻出平时急救所用的针灸包,却一无所获。 但此时我别无选择,只能向那少女靠拢。尽力压抑自己心中所有的好奇和妄念。

            但在我还没彻底接近她的时候,她已经颤抖着起身。

            我意识到这温暖的恒温箱是无情的钢铁牢笼。她的动作十分僵硬生疏,但竭尽全力。我感到对她而言,踏出这恒温箱不仅仅意味着苏醒,这是在逃出一口棺材。

            但我绝对不能让她站起来,至少现在还不能。

            因为对一个十分虚弱的人而言,猝然起身是险象环生的行为,甚至可以吞噬生命。 如果不等到大脑血压与周围平衡,起身瞬间的脑部缺血只会造成更加彻底的眩晕甚至休克,摔倒在地产生第二次伤害。

            来不及向她伸出双手,我的脚步纷乱,踉跄向前。

            我看到她柔软而纤细的左腿狠狠磕在了恒温箱的边沿之上,那高挑的躯体顺势倒在我的身上。在那一瞬间,她的脸庞如剪影一般映入我的眼睛,融进我的记忆。

            她的头发柔软轻盈,额前停留稀疏的刘海。她的眉毛长而稀疏,明亮如黑曜石。她的眼睛饱满如杏,泛露水的清润深邃。她的双耳犹如弯月,像孩子一般可爱。

            她身上环绕柠檬草的香气,和淡淡的体香。

            她很高,高过大概看起来与她同龄的女子,甚至高我一头。她脸颊的轮廓完美无瑕,浑身上下感觉不到一点多余的脂肪。她身体的曲线错落有致,那细碎古旧的黑色长裙几乎不能将其包裹。她几乎一把跌落于我的怀中,我几乎能用肉眼看到到她饱满双乳的形状。但我抢先一步握住了她的手,手指伸向她的手腕桡动脉处。

            那里是人脉搏的所在,是脏腑经络气血阴阳的集会之地。那根小小的血管会讲故事,能告诉你每个人所有的秘密。

            她似乎并不是懵懂稚嫩的少女,光滑细腻的身体出落地十分成熟。但她身上的体温却渐渐阴冷,生命的气韵如丝一般一点点从她身上抽走。她的脚步跌跌撞撞,于是我轻轻挽住她的腰。我屏息凝神用手指感受她的脉搏,而她呆呆望向我。

            那原本充满魅惑的体香,开始向四周一点点渗出血腥味道。而她的眼光迷离无神,喉咙发出一阵混沌的哽咽。那樱桃红色的双唇开启,气息若有若无。

            是肺脏吗,她的肺怎么了?

            “不要紧吗?”我问她。声音沉静轻柔,但我确信她能听见。

            她的口唇轻轻蠕动,原本应当轻灵的声音发出一阵阵迟钝的嗡鸣。

            我忽然十分害怕。她的脉搏极其微弱,我至今没有寻到。这代表她的气血极其微弱,已经达到了临界之点。

            她从恒温室中带来的舒适温度正在一点点从身体中溜走,每一个毛孔都渐渐寒冷。她的脸色几无人色,嘴唇红得诡异。而她的指甲白得吓人。她的瞳孔渐渐扩大,逐渐失去光芒。而她呼出的气息一声比一声迟钝,仿佛如鲠在喉。

            我感到汗水如雨刷过我的后背,紧张和一种异样的燥热骚扰全身。所幸最后一点理智还在。

            她的气管有异物,或者肺部有淤血。更有可能,她的肺部已经有了器质性病变。我要赶在死神收割之前,做出决断。

            可我全身上下空无一物。所有的针刀和急救药物已经被那个称作“鹿先生”的男人洗劫一空。

            “先生,先生!我需要毫针和放血针,我要救她!”我急忙回头向乌子虚先生求救,却看到他毫无温度的眼神闪烁冷光。

            他已经将医用防护服那半透明的面罩取下,露出那张清秀深沉的脸。但那老式圆框眼镜之下的眼睛却被镜片反光牢牢覆盖,说不出的阴郁。他脸上有几行液体顺流而下,像是汗滴,又不像是汗滴。

            “先生,先生!我需要放血针!来不及了!”

            “关君,你为什么需要针呢?”

            “先生,我要救她!她的脉搏快要没有了,体温和血压几乎崩溃。她的呼吸也快......”

            “关君,你可曾想过,你现在做的事情,根本就毫无意义呢?如果她命中注定要在此处走完最后一程,你这样力挽狂澜又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徒劳无功?”

            “先生,她的肺部可能有淤血。我需要针刺她的胃经,也许可能让她呕出鲜血。否则,她不久就会窒息。”我尽力克制声音中的恐惧,声音却一下下荒腔走板。

            因为我已经意识到,乌先生只是在袖手旁观,他好像对那女子的生死漠不关心,在他眼中她只是舞台之上最精致的道具。

            “关君,我毫不怀疑你能挽救她的生死。可是如果你在拯救完她的刹那,又会出现一个人,要强行用自己的意志结束她的生命,以更残忍的方式呢?如果是这样,为什么不能让所有的孽债和轮回就在此时结束?”

            “如果是那样,我一定会阻止他。不管他是谁,无论他曾经对我做过什么。这是对生命践踏,我绝对不能忍受。哪怕拼尽性命,也在所不惜。”

            “很好,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想要结束她生命的那个人如今也已经生命垂危了。但权力仍然紧紧攥在他的手里。这就是我拜托你的那件事情,我无法阻止。但你可以。”

            最后一滴液体离开他的脸颊,他的脸颊又立即变得干净利落。他的唇间漾起异样的微笑,那微笑我之前从未目睹。而那宽粗老旧的绣花针在他手掌灵动雀跃,仿佛利刃出鞘。

            “关君,那想要结束她生命的人就在这架飞机上,去阻止他吧。十年前你见过他的。他是乌鸦,你也是乌鸦,你们都是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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