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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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所承载的，自然不只是过桥人的重量，四季风霜，桥下流水，刻成桥深深浅浅的皱纹。之于我，却是至今的人生。

关于桥最初的记忆，依稀是在学步的幼年。家旁有河，埠头则在对岸，母亲每逢浣衣，便一手抱着我，一手提着沉重的衣物，小心翼翼地走过河上的老桥。老桥很老，青石板铺就的桥面满是岁月的痕迹，桥下的小河是条精致的绸缎，母亲却时常拦住我向桥下张望的眼神，待走到埠头后，才小出一口气。埠头不大，却经常客满，一群农家妇女齐聚浣衣，唠嗑家常，很是热闹。母亲将我置于岸上，不让我去摸石板下的螺丝，我大哭过几次，后来见无效果，只好嘟着小嘴，望着河里老桥的倒影出神。老桥的影子，随着水波漾开幼时的年华。

后来，父母去外地经商，便将我寄养在祖母家。村子叫八塘，有大片葱绿的扫帚秧海，风中总带着奇特的香味。祖母家的屋子很古老，听说经历过抗战的洗礼。她经常抱着我，走到老屋的东窗前，指着远处的一座石桥，给我讲祖父当年打仗的故事。我没有见过祖父的面，只知道他是个光荣的战士，曾立过不少功劳，解放后在和连队修建那座石桥之时，不慎因塌方而去。祖母每每路过那座石桥，总会掩面而泣。那座桥建得甚为雄伟，像极了一个英勇的战士。

再后来，我随父母移居，在一个叫路桥的地方住到了今日。路桥原名新安，后因新安的桥救过南宋赵构的命，赵构便改之地名为路桥。涩水有诗赞曰：“话月巷中新市客，粜糠桥上旧田农。台州六县繁华地，要数路桥第一重。”路桥之桥即路，路桥之路即桥，水乡之气，表里如一。

家旁有桥，唤作新阳桥，虽带个“新”字，实则很是古老。听老人讲，新阳桥两边的栅栏因年久失修，残破不堪，曾有一名乞丐于桥上不慎坠入水中，不日便大风大雨，桥顷刻被洪水冲毁，后官府差人修缮，并于桥上立了一块石碑，算是对那乞丐的纪念。时至今日，新阳桥虽几经修缮，但石碑仍保存完好。每每路过此桥，便觉家乡的历史，是由一座座满载故事的桥，搭建起来的。

而我也时常想，我的人生，不也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