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枯萎在冬天的无名草,那些已经被记忆风化的蝉壳,那条青涩的油柏路,还有满城芬芳盛开的紫荆花,烟消云散的思念还有死去的人们,他们都曾经鲜活的存在过我的生命里,孜然添加无法抹去厚重的一笔。
我如何能忘掉他们,我不能。
一如往常凌晨七点半,一层一层薄纱的雾气像仙女罗裙一样,轻飘飘撒在校园的上空,覆盖在一年四季郁郁葱葱的火炼树上,飘渺唯美,如诗如画,换作冬天的时候雾气会更大,连学校后窗外的杂草也会荡然无存消失不见,然而夏天的雾气为炎热添加一份清凉,雾气有时候压低落在树叶上,形成晨露滴到练晨操的操场上,被我们称之为消暑的圣品。
早读开始了,郎朗书声为整个校园铺上书卷气息,我拿着语文课本熟念起“燕子去了……有在来的时候。”默读三遍以后,我鼓起勇气,用手压制住狂乱跳动的心脏,此刻有两个声音在我内心活跃,一个是死了就死反正迟早要去,一个是坐下来吧没有也没关系的,最后等到第一个完全把第一个念头战胜以后,我终于站起来拿着书本穿过书声走到教室后门,老师跷着二郎腿端坐在墙的一边,老花眼镜半掉在鼻子上安详的看着书本,他抬起头看我,可以看见他眼睛下面犀利的眼神,面无表情的脸部让人添加几分恐惧感。
“背到第几课了。”“第三课。”我从容的回答
“好,开始吧”他慢斯条理说道,并打开课本第三课。
我伫立一旁合起书本,“燕子去了,有在来的时候。”我抑扬顿挫念了起来,我深信我能把课文背下来,老师对此也抱着深信不疑目光聚精会神盯着书本,然而结果是我重复了三遍开头第一句我就再也读不下去了,我的脸涨的微红,与炎热夏天相印一起那么合乎其然,该死紧张把我记忆全部吞没,我试图在周围环境寻找记忆,我看了一眼树叶交叠一起的火练树,还有一波无澜静止的墙壁,没有任何关键词提醒下一句是什么,沉默片刻,老师下去逐客令,“下次准备好在来背诵吧,”
我安静回到教室,打开课本继续朗读了起来。
下午放晚学的时候,我与啊玲走在一起,夏天的闷热让空气也变得慵懒了起来,整片天空包围在一个火炉里面,火练树上的叶子还是一年四季不停凋落着,夏天与其他季节不同的是树叶还夹杂着蝉骸,飘落在路边等到腐烂的时候行成夏天特有的味道,弥漫在整个乡镇里,对的,就是这种气味,夏天的气味。夕阳斜挂在西边一个角落,灼热的温度把我们包围,光线把影子拉长印在路面上,有时候会在杂草上,有时候会在溪流上,甚至在路边电线杆上,那么清晰直到消失在无边的阴暗当中。
“等下我们去勾桥游泳吧。”她兴奋说道
“好啊,等下回去放了东西来找我吧。”我热情回复她
“恩,等下我吃了点东西就上去找你。”
五点半刻,我跟啊玲来到河床,这里有一座依河而建石桥,石桥是两个弯腰高度的洞口,河流端急流过而行成一个大饼状小水潭,那个水足以淹没我多出一个头的高度,我脱了鞋子放在桥顶,踩过光滑的鹅卵石走到河床的洞口下,我踩到水里面,任由河水狂乱亲吻我的每一寸肌肤,直到冰凉把炎热退去,我在河里欢快游了起来,时而潜水到底部,时而昂泳悠闲躺在水面上,那样自由散漫,像鱼儿已经生长在水里数十年一样,这种画面日复一日印在我童年的夏天里。
“我们玩游戏吧。”“什么游戏”我问道
“我们把水草捆起来藏在石头底下,一个藏一个找,谁找不到谁就输了。”
“好啊”我爽快的答应了
玲子把水草藏好,告诉了我大概位置,我站在大石头下开始往下潜水,我的周遭没有任何物与物之间的声音,只有水与水之间流动声,水像海潮一样排山倒海把我覆盖住,我停止呼吸,睁开双眼,用手与脚支撑剥开水阻力,到达水底的时候开始翻石头,大的小的,粗糙的光滑的,最后终于找到水草,水的浮力把我带到水面,我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微笑的递给小玲。
日落西沉,光线在一点一点被黑夜侵占,夜开始来临了,我们两个的衣服经过河水浸泡一片狼藉,这个时候我们要回家了,经过建议我们走近路,走玉米田地近些,就这样,我们踩过新生与枯败的野草,那些草儿在我们挤压下发出支支的响声,我们的衣服沾满了草籽与玉米的胡须,还有那些野花的花粉,我们就这样安静走着,偶尔还会拉着手,通过掌心来传递温度,那是我们惯性动作。
天已经出现黑与白两种混沌颜色的时候,分不清是晚上还是早晨,我们在一条岔路分开,那是一条很安静小路,平时几乎没有什么行人,路边有一排并列着的石榴树,还有一个大的鱼塘,那个鱼塘每天都会发出蛙的叫声跟鱼鸣声,哪里的水更换以后会流过水沟,成为一条水镇,那条水镇穿过田野流到河边,一般附近的人都用水镇的水淋菜,我也是的,我们依依不舍道别,结束了一天的劳累,回到彼此家中。
“啊锌晚上来我家睡吧,我奶奶她们出门没有回来。”
“自己呆着不是很安静吗?”
“我晚上有点害怕,你来陪我吧,”她哀求道
“好吧”我勉为其难答应了她。
啊玲是我们那里富贵人家的孩子,出生在健全的家庭,和蔼可亲的爷爷奶奶,能力显赫父母,还有疼爱她的两个兄长,我们命运大相径庭,一个是枝头上的金丝雀,一个是泥塘里的青蛙,却因为相同的年龄,走过了彼此的岁岁年年,刻在彼此时光的里程碑里,留下了厚重的一笔。
那天晚上天气很热,我们不在房间里睡,拿了一床透视纱的被单,穿过客厅,打开日本样式的落地窗门,赤着脚脚丫踩在满是花鸟图纹的大理石上,落地窗外面阳台很大,有着宫廷风的靠栏柱子,阳台上放了几盆玫瑰与菊花,还有水仙跟杜鹃,我们就那样铺着被单躺在哪里,慢慢的,月光的线条柔和的照在墙上,然后再照在我们两个身上。然后再一点一点化为记忆泡沫,直到虚无消失在时空某个角落里。
那天我不记得我俩说了什么,我哭得厉害,玲子哭得凄惨,那个月光下泪眼盈盈的模样,我想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把
小学毕业以后我跟她再无交集,我读初中都是寄宿学校,两年前她已经嫁人,我还在为学业奔跑在北京。我时常在想,也许我们生而为人,一生所遇到种种过客,都将在未来某一个时候脱离我们轨迹去走他们自己的路,我们永远都只能停留在彼此记忆当中,缅怀终生。
曾经你也想过是否能一直走下去,后来你才明白,生命如远渡重洋,我们相遇在同一条小船上。
死亡是彼岸,我们各归于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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