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涯草
再次打下这个题目的时候，多少有些茫然。昨晚的长途奔袭历历再现：从忙碌的职场，到喧闹的北客站，梦想中风驰电掣的高铁动车还是没有等我。地铁倒是愿意两次陪伴。
周末晚间的地下铁，坐车的其实没有多少人是和我一样赶着回家，更多的是由南到北或由北到南的探望亲友。中间车厢的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冲着大屏电话那头大喊，好像是迟了饭局，在催那边不要等他，尽快用餐。
靠左手10米开外的座位上，一对小年轻正在卿卿我我，藕断丝连。男生的右臂穿过曼妙女子的长发，出现在女子的身前。女生含羞地低着头，好像是怕被熟人撞见。
我的目光不断地在车厢里寻找，希望能遇到一位熟悉的“陌生人”。可是直到下车也只撞见了不计其数的陌生面孔。
没有做任何停留就坐上228赶往火车站，据说马路对面的汽车站，有回故乡晚间八点的末班。很庆幸车内有座。尽管从我检票上车坐定的那一刻，手机开始发烫，平板也快耗尽电量，但是那颗萌动的心还是把故乡的朋友惦念，只是无法静心成文。
再回故乡之『撵黑进城』
我怀念上次归来，四个年近不惑的老男人，坐在晚风习习的街办庭院，冒着被花腿蚊子叮咬的风险，一边吃酒一边回忆从前。期间只有我，仿佛有一瞬间被风吹来的沙子弥了眼；
我想念如火如荼的中学校园，一群懵懂少年曾为了理想，如同被风吹落的蒲公英散落在操场、花园。你背你的英格力士，我念我的怒发冲冠；
我思念那段求学岁月里，不断给过我关爱的老师，想去郁郁葱葱的母校校园，想再把华山东面的文仙峪钻一钻，想……
我是在漫无边际地苦思冥想中，一觉睡去。只感觉屁股下面的大巴车，就像我儿时坐在父亲的架子车上：只要闭上眼，明明是往后走，却感觉在向前。
车下高速到达这条当年名噪一时的宽敞马路。女乘务员用疲惫中夹杂了嘶哑的嗓门大喊：有在四十米大道下车的，赶紧往前门移动，准备下车。
我终于醒了，很快地带好行李，披上外套，随三三两两的人群跨下车。
抬眼北眺，“华山北站”的红色标示牌时隐时现。我知道身后就是黑暗里沉睡的群山，我叫自己不要回头，毕竟那里不再有人惦念。
这个点儿回到阔别半月的故乡，那些有责任心的男人估计已经老婆孩子热炕头了，还是不要打电话得好。停下来，点燃一根烟，只当是祭拜一下华山脚下的各路神仙。
下午一点才被喂饱的肚子，在此时闹起了情绪——晚间十点。不要打车，让我一米八的高大身躯在故乡明亮的路灯下烙下影子。那些时刻惦念我的人自会记起：他们曾经的同学，校友，学生，文友，兄弟，恋人（叫我多少自恋一下），在秋分后的第二晚，一个人风尘仆仆地——撵黑进城。
再回故乡之『撵黑进城』
撵黑进城在关中地带是耳熟能详的一个词，可惜我以前不懂。当岁月染白了几缕年轻的黑发，才想起——原来自己在那个岁月多少次践行了这个词语。
人常说：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当年灰溜溜地逃离村庄，辗转在祖国北方的城市乡村飘荡，错过了多少发小、同学、朋友的婚礼。世纪初归来的那晚，像一只离家很久的土狗，灰溜溜地趁着月色又逃回村子，也只是带给家人贫瘠的四百多元……
现在呢，时隔多年，依然挣扎在贫困的边缘，那时让父母等待太久，估计是老天对我最铭心刻骨的惩罚。
一个人走在马路西侧的林荫道上，掐了烟，出了汗，思绪却始终逃不脱从前。从前的天真烂漫，曾经的山盟海誓，多年的真挚情谊去了哪里？
你总说是我们输给了时间，我诋毁是现实让美好与情谊绝缘。
很遗憾，我叫不上路过的每条街道的名字，不经意间绕着老城走了一遍。故乡的夜风又一次挤干了大西安带回的臭汗，真该找个地方歇歇脚，充充电……
那个曾经的旅馆老板明显记不得我这个过客了。交了钱，洗把脸，准备把第二个愿望实现——找一家可口的农家餐馆，只要不撑就把故乡的美食咥个遍：大刀面，凉粉，菜卷……
当然，牛二还是要有的。常在江湖走，不能没有酒，要不然怎么体会大咖“酒不醉人人自醉”的千古名句？
夜黑得厉害，东兴路的小区口，有疲倦的环卫阿姨低头轻鼾；华城路的十字口有孤单的米线摊，几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凑在一起，玩弄手机。很久没有光顾的夜市，不知何时搭了顶棚。和我一样有夜食习惯的男女，正在不同的摊位上享用各自的美食。
不好意思，我又一次选择了撵黑进城。
早些年爱听村子里比我稍大一点儿的马路歌手，一个人在黄昏或者傍晚的东环路，把刘欢老师的《少年壮志不言愁》唱得如泣如诉；多年后在大西安宽敞明亮的KTV豪华间，一群毕业十多年的同学只有同一首周华健的《朋友》。孙悦说不知道是生活改变了我们，还是我们改变了生活？其实我也不知道。
我想起前不久那个回到了故乡县城的发小，一个人的夜酒毕竟没有滋味，朋友如约穿戴整齐地闪面在故乡还算热闹的夜市。
吃了菜卷，喝了稀饭，朋友的话还没有表述完。就这样我们坐在了路边的烤肉摊，半斤的牛二陪伴，我们把那些失散多年的同学说了个遍。最后的话题竟然落在了付出与回报这个老生常谈的话题。
付出不等于回报。发小用切身的经历不断验证这句名言。
“你知道我为什么返回故乡？不愿出门吗？”喝了酒的发小有些激动，我还是愿意听他说完。
“娃大了，不能让父母辈再辛苦地帮咱带了。时代在变化，旧的观念已经不再被买账。……”
有那么一刻，只是一刻，我想到了保险。很多家庭赚了多年的钱，一个病人就可以逼迫其倾家荡产，日子回到解放前。不能讲，尤其是在这样的晚上……
“我现在教育孩子的方式就是男女平等。姐姐有的，弟弟也必须有，告诉他们，不准和别人攀比，需要啥，只要合理，爸爸一定满足你。但前提是学习成绩你要保证不落后。”发小说到兴致处，一口气干了杯中的牛二。
也许我喝高了（毕竟牛二完了每人还添了两瓶九度），只记得自己的一句话：不论别人怎么对我，凡是当年帮助过我的人，我都会感恩一辈子！余下的只能是频频地低头回应，因为内心深处还在翻腾着那个巨大的命题——撵黑进城。
回到旅馆已是凌晨三点，不早不晚，和上次接近。再洗把脸，再燃一支烟，思绪终于回到主题。
一般来说，凡是撵黑进城的，多是一些不自信的角儿，正如一贫如洗的我。我知道白天回家，一定会获得更多的打招呼问好，那都是正常的交往礼仪。我最怕的是被人问起，是不是回来祭拜父母，或者你现在一个月赚多少钱。
我不能忽视父老乡亲的嘘寒问暖，但不能接受父母在世时，某些人的冷雨风言及袖手旁观；我能容忍你见风使舵的谗言，却会在内心和你划清界限……
我羡慕九零后“话不投机，XXXX”的直言，我更愿意低着头走路，假装什么都听不见。我打心眼里崇尚——人心对人心，你真我也真，你假我转身。
未来我或许还会有很多次撵黑进城，不仅是因为时间仓促，还由于已慢慢习惯。不是谁说过，人过40就“不惑”了吗？
——我服了我自己，又一次啰哩巴嗦地喷了一大堆，也许只有醉着才能看到真实的内心世界。
弱弱的问一句：我有故事你有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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