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人行道,就是公园。
公园内健身道两边密植的银杏树叶在暮秋初冬以惊艳凡俗的那一抹黄上演了天女散花之舞,此刻尘埃落定般地蜷伏在母树之根或丛草之上,静候着落红成泥宿命……
“哎,x姐,人约齐没得哇?我出门老。”一个中年男子与枯鱼擦肩而过,大声地讲着电话。双手却揣在黑色的皮夹克衣兜里“蓝牙耳机,不冻手”,枯鱼顽皮地瞎鼓捣了一句,“打麻将,打麻将是个正事哇?害人不浅!”
大女儿曼曼和那个死鬼女婿不就是沉迷于赌博才落得那么凄惨的吗?
女婿姓王,叫个啥呢?管他的,反正都进地府了,就叫个王八蛋吧!枯鱼有点后悔没有带双手套出门,左手倒是可以揣衣兜里捂着,右手拄着拐呢,冷飕飕的——出门还悬在头顶的太阳,此刻被一片厚厚的云遮住了。
王八蛋是个胆子大的能干娃娃。大学土建专业毕业倚仗着几个朋友的邀约,开了一家规模不小的装饰公司。“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王八蛋瞅准了城市规模的扩大,新建楼盘的增多,必将带动家装市场欣欣向荣地蓬勃发展的时机。
实话实说,当时圆圆和枯鱼是打心眼欣赏女婿的气魄的。曼曼风风光光地嫁给王程亮以后,就从医药局停薪留职回家做太太。
哎,败家玩意!多好的工作呀,轻松,双休,休所有法定节假日,工资高,福利好。
枯鱼长吁了一口气,迷瞪着眼,想燃一根烟——坏了,没把烟放包里。
外孙女儿彤彤读私立小学时,家装公司年利润大概就在五六百万了。嗯,猪肥了就该挨刀啦。两口子膨胀得不行——换车换房,时不时就在做老师的小儿子夫妻前臭显摆。枯鱼到还露骨地嘲讽过他们多次,但小儿子却并不计较。
闹腾够了,就开始豪赌——彤彤平时寄宿学校,周末就在姥姥姥爷这边,这两个混账东西就云山雾罩的飘起。
枯鱼缓步走到有后靠背的木椅上坐下,满眼都是彤彤凄苦的身影,那撕心裂肺的痛哭声还那么的清晰。
赌,就是个无底的贪欲之渊!挪用公款,借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最后,王八蛋在彤彤读小学三年级时,负债跳楼了。曼曼,枯鱼那个曾经乖巧的大女儿也被巨大的激变刺激得疯疯癫的……
儿子,儿媳找到枯鱼,主动把抚养彤彤的责任扛过去,一扛就是十几年,直到彤彤大学毕业——枯鱼庆幸有明事理,顾大局的儿子儿媳。大孙子皮皮的手烫伤了,小夫妻一句抱怨的话都没说,还说父母替他们照看两娃娃确实操心,受累,娃娃有点磕磕碰碰不碍事儿……
一只流浪狗慢游游地从枯鱼面前走过——孤独,枯瘦,漫无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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