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坦白说,写作是很寂寞的,也很虚渺。既然写出来未必有那么多人看,那写作本身的快乐就很重要,写得好玩才有意义。
我也不想说自己故意不让读者接受,但我同样不知道怎样才能让读者接受。这时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写得快乐。
②文学不是土特产,土特产永远是盐水鸭和驴肉火烧,是不太变的。
文学则要求不断地写出新意来,文学史上,文学的发展始终伴随着新的“革命者”出现。
当一位写作者“成功”了,就有必要提醒自己如何保持当年不成功时的锐气。
文坛是世故的,把所有成功者拉到这个范围中,却忘记它曾经对你的拒绝。
比如说最开始写作小说发表不了,一旦成功了,所有小说都能发表出来,还有记者来采访。
所以我说,先锋成功之时,就是先锋灭亡之时。作为一个作家,最重要的是要保持先锋的姿态。
我起码坚持这个原则——宁愿写坏了写砸了,也不追求轻车熟路。越是善于写的东西,越可能是毒药。文学是应该拒绝轻车熟路的。
③作家的才华也许没那么重要,年轻时我特别相信这个说法,但现在我有点怀疑这一点。
年轻时相信这个,是阅读经验告诉我的。契诃夫和沈从文的起点都不算高,后来他们越写越好。这两个例子足够说明问题,写作的水准是有可能因后天努力而改变的。
作为一个写作者,这样的说法对我来说当然很励志。我会以沈从文和契诃夫作为标准,相信写是能够改变一个人的。
但是,我身边又有太多例子,写得多,名声也很大,但确实写得不好。
凡事都有两面性,起码这个观点是励志的,是写作者的安慰,坚持写下去,还是有可能写好的。
④过去我基本不太回看自己的作品,刚写完的作品更加不愿意谈。
我对它的缺点非常清楚,甚至小心翼翼拿给我女儿看,她看了我又不想去问。这是我既自尊又敏感的一面。
有些写作上的毛病是不可避免的,之所以我不断地写下去,是我觉得上一部作品的毛病也许可以在下一部作品中得到弥补。
对读者确实无从把握,现在纯文学的读者确实不多。我想也不只是我,可能中国很多作家都面对这样的情况。你得明白一个道理,文学再也不像过去那么热闹了。
⑤我是那种不太会有讽刺感也不太会去怜悯笔下人物的作家,因为我觉得讽刺和怜悯都有些居高临下。
写作的时候我就是个老百姓,写到值得讽刺或怜悯的事情,我产生的是一种庆幸感——这样的事没发生在我身上。
这是我的一种文学角度,不太会产生那种和人物同呼吸共命运的代入感。
⑥关于警惕写作上的轻车熟路,这话最早是林斤澜先生跟我说的,很有道理。
我最初写小说的时候,林斤澜就跟我提过这个意见。他跟我说,你这篇小说写得挺熟练的,起点挺好。
林斤澜说,你凭这样的作品当作家一点问题也没有,真要我提意见,就是不要追求轻车熟路。
所以我一直提醒自己,前辈作家的这种教诲是有道理的。轻车熟路,别人一眼就能看出来,你自己可能还不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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