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养了一只母兔,名叫奶油,十个月大。春天的时候,奶油开始变得不对劲。起初是频繁掉毛,我们只以为是正常换季,后来它开始乱拉乱尿,看起来颇烦躁,百度了一下才知道它是发情了。
奶油作为一个脊索动物门脊椎动物亚门哺乳纲兔形目的低智动物,正常进入发情期,它当然没有错;闺女希望给奶油找个伴侣,生一窝兔宝宝,“让它的兔生完整”(闺女原话),当然也没错;而我作为一个整日思虑做什么吃才有营养、怎么教育才不致逆反、怎么督促才能提高女儿学习成绩的中年人,一想到要从打扫照顾一只兔子变成打扫照顾一窝兔子,整个人都不寒而栗,我觉得我也没有错。世事就是这样,明明谁都没错,却总有人遍体鳞伤——这次伤的只能是兔子。我和闺女协商的结果是给奶油做绝育手术,听说母兔做过绝育手术后还能减少以后患肿瘤的可能性。
原来母兔做绝育手术还挺复杂的,还没上手术台奶油就吓得缩成一团,闺女也泪如雨下手足无措。幸好过程很顺利,医生拿着血刺呼啦的一团血肉告诉我是奶油的子宫,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残忍。出医院的时候,我对闺女说了一句笑话,现在奶油的身价已经由原来的三十涨到一千三了,她没有笑,我也没笑。
如果奶油生长在野外,自然可以自由地恋爱,但也可能早早地变成人类的盘中餐。如果它生长在养殖场,那么就没有爱情没有自由并且生命尽头也是指日可待的。我还见过有人家把兔子一直关在笼子里转身都困难,这样想的话奶油还算幸运,它的笼子有四平米大,可以躺着趴着卧着满地打滚。
活着就是一次又一次地被安排,能够自己做主的时候不多。小至兔子,大至人类。然而余华说,人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而不是为了活着之外的任何事物而活着。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 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耳熟能详的著名诗歌《自由与爱情》出自匈牙利大诗人裴多菲。据说,裴多菲年轻时在舞会上结识了一位漂亮女郎尤丽娅,两人一见钟情,但他们的恋情遭到了女方家长的强烈反对。面对阻力,裴多菲对尤丽娅的爱更加炽热,这同时激发了诗人创作的灵感,在半年的时间里他就创作出了《致尤丽娅》、《我是一个怀有爱情的人》等情诗。这些情诗深深打动了尤丽娅,她最终冲破了父亲与家庭的桎梏,一年后嫁给了裴多菲。不幸的是,裴多菲在爱情与自由之间毅然的选择了“自由”。后来他参与了与俄奥联军的浴血奋战,年仅26岁的裴多菲为了“自由”而献身在了战场,留下了22岁的妻子和1岁半的儿子。这是个悲伤的故事,出自百度百科。
在这个物欲横流流量为王的时代,穷人想活着,富人想活得更好,没人在意自由与爱情了。爱情不过是生活可有可无的一道调味品。自由更不值一提了,不是现在资方倡导“996”、“007”、“加班即福报”、“解雇即毕业”么?我曾在体制内工作了二十多年,为了一份足以养家糊口的工钱,自由是必须献上的祭品。到我离开的时候,大多同事还在努力拼搏忍受着。如今我虽然不再为五斗米折腰,却远谈不上自由。不由想起了年轻时候在《寻秦记》中看过的“一滴蜜糖”寓言,我们每个人都是那个在恶狼毒蛇老鼠上下夹攻围追堵截生死攸关之际去舔舐一滴蜜糖的人。概莫能外。
手术后的奶油,经过几次换药,很快恢复了欢蹦乱跳的吃货本性。我看着笼中不识愁滋味大快朵颐的奶油,就像看到被生活阉割了的自己。
我好像还不如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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