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图:李刚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题记
前几天子时夜观天象,见“红鸢、天喜、天姚、咸池”四星汇于正北,又闻“子、午、卯、酉”四象交会,本月还将有咸池将星入命,推演近日命犯桃花。
早晨醒来心中不禁大惑。天时春风已渡,眼下都炎炎夏日七月流火,连桃子都即将售罄,哪里还来的桃花?
命中有时终须有。昨日游至金陵,顺江边马路踯躅独行,沿途随处可见这种夹竹桃树,一片片,一簇簇,一丛丛,红的,白的,粉的……
诗歌有云:“夹竹桃,假竹桃也,其叶似竹,其花似桃,实又非竹非桃,故名。”
记得小时候,老家也有几户种植,不过一般都栽在花盆里,花开的很是鲜艳靓丽,而且也有很长的花期。那时候,不像如今花草树木种类繁多,到处都有人工栽培的,能够有颗夹竹桃树的基本都是老年人,他们对自己从小养大的东西敝帚自珍,稀罕的像个孩子。若想采折一束花枝,恐怕是万万不能的!
夹竹桃能不能种生我不清楚,但却知道它可以根生。移栽要提前将根部繁衍出来的滑条慢慢弯倒,把靠近根部的一部分根茎埋进泥土里。刚开始几天要勤浇水,保持土壤湿润以利于生根。等过上一段时间,泥土下的部分长出根系,就可以移栽了,但最好不要在盛花期。这种传统移植方法在我们那儿叫“压”,实际上近似于我们常说的“插扦”。
等压好成活的滑条生出吸收水分的毛根,就到了移栽的时节。事先将从田里背回来的土碾的稀碎,跟猪圈里的粪土掺和在一起,慢慢晒干用太阳消毒。这样,准备工作就做好了。
童年的记忆往往是深刻的。在那个衣衫不整食不果腹的年代,人们尽管思想纯真,物质上却无法满足,精神生活更甚为匮乏。
村西头姜老六是个鳏夫。
《孟子·梁惠王》说:“老而无妻曰鳏,老而无夫曰寡,老而无子曰独,幼而无父曰孤。”
姜老六因为得到我年青死去的二大爷托梦,言说他上辈子金身驻咸池星,是天生的桃花命。
老家有个习俗,普通人家家里不宜种植桃树。经过邻村外号“天眼通”的王瞎子指点,遂养了几十盆夹竹桃,后来渐渐长成了树。每到花季,整片的夹竹桃林白莹莹红彤彤,透着浓浓的香气,一来二去,便成了儿时玩伴们经常流连徜徉的世间乐园。现在想想,东晋陶渊明的桃花源,也不过如此而已。

来的次数多了,便有了贪心,渐渐地不再满足于驻足观赏这种初级感官享受。一种强烈的欲望,就想拥有一株属于自己的夹竹桃。
有几个平日里淘气的小伙伴,在老六出村赶集的时候,偷偷地挖走了好几颗,拿回来到处炫耀,心中煞是羡慕。老实人家的孩子,一向不屑于鸡鸣狗盗之事。万般无奈之下,趁爷爷熟睡之际,我拿走老人装在裤兜里的半盒烟,跟姜老六交换了两株心仪已久的夹竹桃。
夹竹桃是有了,但代价也是沉重的。结果可想而知,我被爷爷手持放羊的皮鞭一路追杀,在夜幕掩护下一口气狂奔了四五里地。
多年后的一天夜里,偶然听晚归的父亲说起,姜老六死了。临死前的那天下午,老六挥刀砍翻了所有的夹竹桃树,并用采下来的桃花,精心的熬了一锅汤,美美的喝了一顿,然后倒在铺满院子的桃林里。
那时年龄尚小,搞不懂太多的人间风情。今日回想起来,这姜老六应该不算桃花命,这是正宗的桃花劫。他种了一大园子的夹竹桃,终究没能等来婚姻礼成那天的鹊桥飞度鸾凤和鸣。
再后来渐渐长大,我的两株夹竹桃也相继变成三米多高的大树。小时候几经周折得到的东西,如今都变为回忆,大片大片的夹竹桃,在江浙鱼米之乡的江河大堤马路沿途,统统被用作了绿植。
眼前这成荫成林的夹竹桃树,不知能否为我应了天象预示中的命犯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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