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要从一条深夜私人思维领域的匿名推文说起。
“五年的努力一场空。我同情夸父的无奈,学西绪福斯的命题,推翻汪生生的理论。没想到我成了鲁圣人口里不要惊动的睡梦里的人。该醒了还是继续睡去?”
“我写了好久的书,买一本吧。”免费饮水机和收费饮水器旁站着一位身穿淡蓝色传统工作服的瘦弱男人。一块写着“签售现场”的纸板倒在他脚边。
我停下脚步,仰起头,泪水从眼角流出。他的声音完全消失在身后。
眼前不再模糊,透明防护罩外,那艘白得发亮的飞船看起来有上万公里那么远,仿佛我从未上去过。
我立刻飞奔起来,去赶这周唯一一班通往G区的版块列车。
“为什么取消!?”
“还没有,现在还没有具体通知!”
短短四天,我穿过五个城区,从非洲板块中部到亚欧板块东南端。只得到了一句简单的回复。
敷衍欺骗所有人的回复。
我带着脑中无数的谩骂,怒然拍桌,然后转身离去。
“请...请等一下。
“留守派”是除去大剥削阶级外的人类总称。
通过专业考试进入飞船工作是“逃亡者”们留给“留守派”唯一的自救机会。
“汪生生三大人生公理之一的’除了身体一定会老去,其他一切都有可能。’早就被否定......”我偏头望向A区的方向,那里有推翻书中理论的技术。
大半个世纪前,人们用坚硬透明的纳米材料在两大板块上陆续建造了八个生态城。
我出生的这个代号为G。
这里建筑物老旧、生态环境恶劣、食物常年供给不足。饱受饥饿与病痛折磨的两亿多人基本丧失运动能力。他们躺着吃完配送的食物就闭上眼,在自己创造的虚拟世界里逃避街道上不时爆发的帮派冲突。
我拼命摆脱闭眼可及的虚拟世界,废寝忘食备考三年。在计算机告诉我完全通过考试的概率为100%后没几天,“逃亡者一号”驻A区招生办居然在考试前一个月突然宣布停考。公共思维领域数万人的讨论瞬间充满我的大脑。
我久久盯着公历,还有7个月,拖延一个半世纪的审判就要降临。
过不了多久,八艘在近地轨道上,半个世纪都没额外动过的恒星际飞船会以万分之一光速逃离太阳系。
留给我们的只有死亡。
“可怜的灵魂因饥饿羸顿而亡......他们世代不绝,夺走一切,赋予价码......工人应招,拿到工资,再买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读到这,我闭眼回到人类被宣判的那天。
资源一定,开发者越多,消耗越快。
那一年,开发者数量达到了质变点。
“你们必须停止。”声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响起,清晰响亮,“不必找,我们将于一百五十年后到达太阳系。”
起初,地球像是被装进一个黑色垃圾袋,只有黑暗。接着,时间轴在每个人眼前被回拨,信息、原子、电气、启蒙、红铜,最终停在石器时代。丧失一切的人们在纯黑暗的十八天里,一遍遍观看陌生文明发展历程的虚拟影像。那样子,与追着猎物跑了一天后席地而坐看星空的原始人无异。
他们自称“天临人”,宇宙行星资源的保护神。为了防止地球资源彻底枯竭而引起的地表重启,他们对照自动更新的名单,赶来审判大剥削阶级。
那将是残酷到极致的奴役。
地球上最有权有势的那批人成立“逃亡者联盟”,策划逃离太阳系。人类命运就此彻底改变。
逃亡者不择手段动用一切资源,终于在二十年后造出一艘恒星际飞船——逃亡者一号。小却稳固的生态系统和可靠的冬眠舱,足以让两千人在浩瀚无垠的宇宙间流亡五百年。
但一艘诺亚方舟不可能装下所有遇难者。
终于,在人们苦等了近五十年后,才看到比第一艘大更多的“逃亡者二号”。
“和你想的很不一样吧?”首席舰长坐在我对面,“我也很惊讶有生之年还能和真人面对面说话。”
污浊空气导致的不住咳嗽是我尴尬的回答。
“抱歉,电脑只开两个房间的净化系统。”他递给我一个杯子,里面装着只有A区人才能喝上的高能液体,“你早就通过考试了。”
我愣了好久才意识到咳嗽停住了。
“第一艘飞船上天后他们知道根本不可能飞出太阳系。”他举起右手,用食指在头顶绕了一圈,“全被封死了。”
我的视线逐渐模糊......
“当然,恒星际是骗人的,哈哈哈哈,到第三宇宙速度都够呛。你想问为什么还要付出这么大代价建造其他七艘飞船吗?”
他顿了顿:“为了掉下去。”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回去吧,A区合法公民,唤醒他们。”
“为什么?”我攥紧拳头,指甲刺破皮肤,血流了出来。
“已知的天临文明发展史是必考点。”
本野蛮无知的他们被大神级文明驯化,通过无法想象的努力,仅一千年就完成了三层文明等级跳跃。他们学到了高级文明的一切,除了放下执念......
“你们是他们的保护对象,也是这场谈判的筹码。”
巨大的爆炸声携着热浪快速蔓延并吞噬一切,又是一声更响的爆炸后,大火中的飞船彻底瓦解。计算机告诉我两分一十五秒后死去的最后一个人类意味着人类文明的终结。
我说没关系,宇宙流浪储存器会把这一切记录并发送到地球二号,我们和天临人的斗争还在继续。
完#
据翟天临事件改编,早发于公众号。有些事不能忘,遂重发。
审判何时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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