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离家太远,就会忘记故乡。杀人太多,就会忘记自己。在战场上死去,生命会像雨水落入大地,毫无痕迹。如果那时候,你爱上了一个人,希望会从泥土中重新绽放,热烈的拥抱生命……”
是谁在我枕边耳语?
多少次梦里醒来,总会听到有人在我耳边旁白,似是我的心声,似是她的感慨,我和她似乎已融为一体,又似乎对立互不相让。
但我知道,她在一步步吞噬着我,她让我在梦里看到沙场的残酷,看到身边的将士一个个倒下,鲜血流成溪水,干涸的沙漠,伤口的刺痛,饥渴难耐的绝望,都不及心口的疼痛,爱人的背影,是对国家的忠诚,对自己的残忍……
“唧唧复唧唧”的机杼声,冰冷地划过每一个孤单的夜空,仰望星空,我思念着那些逝去的灵魂,爹说:“天上多一颗星星,就是有人离世了……”
文泰:自从你的背影消失在眼前,我就期望自己能在爹百年后,随他一起去天上……
那样,我不再孤单,小虎、书生、乌龟、小胖都会在那里,我也能远远注视你,幸福着你的幸福,痛苦着你的痛苦……
你的鲜血曾解我饥渴,救我于危难,你从不曾背叛誓言,哪怕战场刀剑无眼,敌人无情,失去生命,你都不曾眨一眨眼,可是,最后一次告别,你为何要落泪?
唉——再也不能握着你的手,是我一生唯一的遗憾。可我清楚,我再也不用担心你会失去性命,你平安,我就安好。
记得你曾说:我们一起走吧,不管去哪里。
我回:你曾经说过,如果能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这个国家的安宁,你一定会去做。
你又说:让我放弃生命很容易,放弃最爱的人太难。
我只能说:不要再有更多的小虎,不要再让更多的亲人最后只等到一块带血的军牌……
最后,你说:我明白,忘了我吧!
我这么回你:十二年来,我每天在战场上,醒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想起你。因为你在,我才又把眼睛睁开。以后的每一天,也都会这样……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原来永别也可以这么坦然,落泪却只敢对着你的背影,我不是什么女中豪杰,也不是巾帼英雄,我只是一个得不到爱人陪伴的女人。
你曾说过:“花木兰!你穿上了将军的战甲,你就不再是自己,这就是战争!”
可我脱下战袍,为何还忘不了你?忘不了烽火台,忘不了两军对战,敌军斩杀我军战俘时,唱的那首军歌:
“人生百年,如梦如幻。有生有死,壮士何憾?保我国土,扬我国威,生有何欢,死有何憾?北地胡风,南国炊烟,思我妻儿,望我家园,关山路阻,道长且远……”
文泰,若有来生,你是否愿意娶我?让我们降生于一个国泰民安的盛世,让我们无需再经历生离死别,让我们有儿有女,共享天伦之乐。
那时,我们不会忘记故乡,忘记自己,也不会担心在战争中死去,毫无痕迹……我们还可以相拥在一起,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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