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S大有一条林荫大道,树木郁郁葱葱坚韧挺拔,阳光穿透树林飘飘洒洒的落下,犹如手心的花瓣,静默无声。
欧静就这样漫步在无声的花瓣中,素雅的长裙随风飘扬,及腰长发肆意飞舞着,戴着的红色耳机若影若现,精致的五官配上姣好的面容,在这来往同学的频频侧目及大肆讨论中也依然保持淡淡的表情,看着他们一张一合的嘴,欧静不觉莞尔。
欧静到教室时间还早,三三两两的同学坐在教室的后面,她选了中间位置坐下来,正好看得见老师说话。欧静在同学眼里是一个奇怪的人,最特别的存在于汉语言文学系,甚至其他系。
她的生活好像就只有她自己,还有不离不弃的常年塞在耳朵里的耳机和手里捧着的书本,她时常拿着课本带着耳机穿梭在校园。她似乎没有朋友,不参加任何社团,不参加任何聚会,与同学也是彬彬有礼,和谁都不熟稔;脸上的表情也总是春风和煦安静寡淡,除了在课堂老师少的可怜的提问,其余时候,很少听见惜字如金的她说出过一个字。
今天上课的是古代文学史的易老师,也是汉语言文学系的指导员,他上课的风格是尽量看着台下的学生,做到一字一句说的清晰。偶尔会看向欧静的,后者微笑着点点头。”
下课后易老师叫住了欧静:“欧同学,即将到来的文化艺术节,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让欧静参加艺术节这件事,易老师想了很久,终究还是开口说了。
欧静拥有让人过目不忘的外表,乌黑柔顺的及腰长发,170的身高配上比例恰到好处的身材,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天生衣服架子的她穿衣打扮也是品味非凡,她什么也不做,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的优雅魅力也无法不吸引人的目光;这样的外表,再结合她的特立独行,散发出的神秘感便是任谁也无法忽视。
“为什么要我参加?”
“艺术节节目单上的书法,校领导看了他们的作品觉得不是很好,知道你之前拿过书法大奖,让我来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易老慢条斯理的说完见欧静依然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他,又开口继续缓慢说道,“我们也理解你的情况,你只要现场写完亮个相就好,不做别的。你也知道今年艺术节A大有代表过来,我们与A大针尖对麦芒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吧,搞得领导有点头大,他们也不敢冒险,所以,你考虑看看?”
易老说完就看着欧静,她似乎在思考可是又像是在走神,自己也并不急着打扰,过了会欧静看着他像是做了很大的决定:“我参加!”
“辛苦了。”完成了校长的任务,易老师显得有些雀跃,与若有所思的欧静分别离开了教室。
出了教室才发现今天的阳光这么刺眼,那针尖似得的光芒直插大脑的中枢神经,刺激着那些早已封存起来的记忆,她想就当这是一个借口吧,以借此给自己再拿起笔的勇气,还有曾不敢回想的过去。
2
欧静并不住在学校宿舍,而是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了房,所以此刻并不受打扰随意挥舞手中的笔。自从答应易老参加艺术节后便一直在准备,所以现在房间里乱七八糟的放着自己练品,毕竟几年不曾动过笔,所幸爱写字的习惯还保留了功底。
A大与S大师资招生方面针锋相对有几年了,看上去交往密切,两所学校领导和学生代表来往频繁,实际上是在找对方纰漏,不论大小,只等给对方的致命一击让自己冲到知名学院榜首,父亲曾经提起过,只要影响不大便不会干预。
S大每年都会有一次大型活动便就是这艺术节了,一年一度的迎新一并在这艺术节上举行,喻蝶刚入学那会参加了迎新环节,拒绝了院上提出作为新生代表发言的要求,只是简单的出席签了到便离开了,所以今天见到观众席那里黑压压的一片,小心脏不由得快了两拍。
在后台准备的欧静正准备将目光从观众那里收回来的时候,余光似乎看见A大的代表走了进来,霎时身子一颤,胸腔骤然收紧,因为那个身影像极了他,不敢确定又不敢回头再看,最终不曾回头,心狂跳不止,A大的代表真的会是他吗?
三年了吧,她强迫自己将关于他一切记忆全部忘记,可是她自己知道,刻意去忘记一个人有多难。就像人们常说的,本来一件无关于你的事,总能在大脑里转上好几圈,然后想到你。
慢慢的欧静便强迫自己不去再想,因为每想起一次,自己就会多痛一分,不是为自己,是为他。他受伤的样子,绝望的眼神,只因他遇见的那个人是欧静,她有太多的话想说,最后只能以“对不起”三个字代替所有,人人都知道对不起就是一种莫大的伤害。
两人认识是在高二那年市里的书法比赛,也就是在经历了那一场比赛,欧静原本该有的低调安静的生活,便变得不再宁静,也曾有那么一瞬间她恨透了她最喜欢的书法,只因她幸运的遇见了他,而他不幸的遇见了她。
欧静很多时候很想,如果没有一时兴起参加那场比赛,是不是我们的生活又将会是另一个样子?
已经很久没有回想过去了,是否从决定拿起笔的那一刻她已打开那道记忆的闸门,仍由曾经的记忆将自己吞噬却又无可奈何。
脑子里百转千回时莫名感觉到一道凌冽的视线,朝着后台准备区的方向射过来,后台与观众席是有绸布隔开的,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打开就这么与台下坐着的人静默相望,原本就吵闹的同学们此刻看见欧静要上台的样子更是嘈杂不休沸反盈天。
她就这样对上那道凌冽的视线,看不真切他脸上的表情,也不敢看。无处躲藏只得转身走开,不知道何时背上竟渗出丝丝冷汗,她现在绞尽脑汁想着降低自己存在率的方法,难道要带着面具上台吗?以刚刚空中相交的视线力道来看,估计面具也无用武之地吧。
此刻欧静很是庆幸她第一个上台,有一种早死早超生的心态。她拼命的把头埋到最低,一心只想着早点结束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手上挥笔的速度不自觉加快,也全然不在意台下的惊呼,她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完成的,也毫不在意写出来的是什么水平,只是隐约听见台下雷鸣般的掌声,这些她一点也不想理会,死死盯着主持人的动态,一结束便急步离开丝毫不敢再多做停留。
走出礼堂欧静瘫坐在藤椅上,全身力气似乎都被抽走了,一步也迈不下去。她知道这个世界很小,她也幻想过有一天会遇上,她这几年每天都在准备着有一天遇上他的情形,只是没想到在完全放松警惕的时候他出现了,就这么,不知如何面对。
她躲他却盼了他三年,然而这样相遇她不知道自己该勇往直前,还是继续三年前那样假装毫不在意?三年前离开是因为不能直面残酷的现实,三年后,自己似乎变得更加懦弱了。
突然出现的人影挡住了投射到欧静身上的光,唤回了欧静神游的灵魂,左易就这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直视着她抬头然后近乎咬牙切齿:“好久不见啊,欧同学!”
欧静“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睁的大大的紧张的看着他,三年不见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轮廓更深了,越发俊朗越发成熟,只是人不同于三年前学生气的样子,现在似乎成熟稳重了许多,也更有魅力,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边嘴角上扬就这么低着头看她。
他眼里的东西太复杂欧静看的有些晕,似乎有惊喜有怨恨也有点不知所措,所有的情绪都用那若有若无的讪笑轻轻带过。欧静放弃去研究他此刻的真实想法,因为自己现在已经快要不能呼吸了,手脚冰凉,全身发软的她只想快点离开。
左易就一直看着她用她那乌黑透亮的眼睛静静的看着自己,期待着她能对自己这个三年不见的人说点什么,解释也好,厌恶也罢。
等到自己快失去耐心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人才唯唯诺诺的说出一句:“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
左易顿时觉得一股气血直冲头顶,这算什么,自己盼了三年的相遇,这刚一见面还没有开场白就已经谢幕了?
3
那年书法大赛抱着和同学去玩玩的心态去参加的,左易从小跟着爷爷长大耳语目染写的一手好书法,初赛也轻松过关,结束后也坐下来看看对手们的实力,在心里做一份比较。
参赛选手坐在台下第一排一次按照分组进行比赛,所以欧静上场的时候左易就坐在第一排舞台中央的位置,正对着欧静。
他就那样定定的看着她,那时的头发还未及腰,捆着的马尾正好到肩的距离,垂首从容有力的舞动手中的笔,如扇的睫毛在灯光下清晰可见,随着眨眼的频率有规律的跳动着,就如同一根根羽毛轻轻柔柔的在左溢心上划过,从此就再也无法将她从脑海里抹去,有的人就有让你一眼铭记一生的魅力。
此时左易十分庆幸自己是在欧静之前一组完成,不然他不敢确定自己此时的状态,那只握笔的手不会因为紧张而颤抖。
比赛结束后欧静和左易都很顺利通过初赛,那时候左易才知道她原来跟自己一个学校。学校老师也很重视便安排两人一起接受指导培训,对此左易心奋不已,可是连续几天下来欧静丢不曾与他说过一句话。
她任何时候都戴着耳机把耳朵堵的严严实实的,有时候连指导老师讲话她也照样戴着耳机,老师生气质问,她只是平静的把老师的话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然后低头挥笔。
之后或许是基于对老师的尊重她很少再戴着耳机,老师却主动说她戴耳机也没关系,左易疑惑至极,却也并未放在心上。
两人一起培训了大半个月,交谈的次数一只手也数的过来,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在不停的说,她不搭话也不阻止,好似他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这让左易很是受伤,心情低落一连几天频频被老师教训,机械的写着字思绪早已神游天外,抬起头来发现就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慢慢悠悠的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出门看见欧静站在门口凝视着前方的某一处,天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被雨水清洗后的空气夹杂着泥土的味道,沁人心脾。
她回身见自己走了过去,似乎是鼓了很大的勇气对他说:“下雨了,你有雨伞吗?”
左易看了看她,没有戴着耳机,裤脚已被雨水淋湿,话音有点颤抖不知是紧张还是因为冷,声音婉转动听,常年不变的平静的脸因为他一直盯着她看有点局促不安。
左易翻了翻书包确定自己没带雨伞便朝欧静抱歉的摇了摇头,就看着她从书包里拿了一把伞出来,打开然后对他说:“走吧。”
左易不敢相信:“所以,你是在等我吗?”
欧静转头并没有回答他,抬步就走向雨中,左易有点恍惚,刚刚自己好像是看见了她脸上出现了一丝绯红,像是小孩得到了一份梦寐以求的礼物,左易雀跃欢快的冲向雨中接过了欧静手里的雨伞,同她一起漫步在雨中。
思绪飘得很远,却又像是很近,五年前的事现在回忆起来依旧像是正在经历一般美好,左易回过神来发现只有自己呆呆的像个傻瓜一样站在这里,早已不见欧静的影子。
是谁说的人生充斥着杯具与洗具,自己这游戏般的人生不是正在上演一场场的闹剧吗,还在期待什么呢?
4
距离左易突然出现已过去一周,欧静任然心有余悸久久无法平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太多总觉得不安,任何时候都是小心翼翼,要是没有课基本上就不会出门。
就这么不安的过了一周,你不找事事情它总会找上你,刚午睡起来的欧静戴上耳机,接到指导员的电话,让他去一趟学校,易老大致讲了事情的经过,A大交换生过来实习一个月,这是这两年两所大学开展的,交换生大多是学校各方面优秀的学生,学生会的比例尤其高,如果欧静没有记错的话S大将去A大的学生应该是学生会主席,易老的得意门生。
只是现在一提到A大就心慌的欧静对这与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实在满是疑问,照理说交换生是应该校领导和学生会组织安排的,自己又不是学生会的人,然而当易老说偶然发现对方与自己曾经是一所高中,又一起参见过那场市青年书法大赛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说什么老同学叙叙旧互相学习学习,欧静越听那种不安的感觉就越强烈,那个人的模样也越来越清晰。
还未来得及想到拒绝的理由易老果断的挂了电话,欧静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学校,磨磨蹭蹭收拾了下就出门了,快到学校的时候准备带上耳机才发现出门忘记带上了,本来不安的心就变得更紧张了。
欧静来到易老办公室时在门口看见他与左易聊着什么,她站在那里局促不安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原来平静淡然的脸上眉头紧皱,易老看见欧静丝毫不关心那张紧巴巴的脸,眼睛在她与左易来回扫荡,还不停的念叨着这是缘分。左溢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欧静的心已经呼之欲出了,根本没有心思去看他讲了什么。
正想开口借口离开,可是易老像是知道她下一秒要说什么似的,推着他俩出门让欧静带着左易校园里转转熟悉熟悉,欧景情急之下脱口而出:“老师,我不是学生会的!”
易老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着她说:“我知道,这不是你们曾经还是校友呢嘛,也是战友啊,虽然左易没有跟你一样参加书法比赛的决赛,茫茫人海还能再遇见这是多好的缘分啊是吧?”说完还意有所指的朝欧静眨眨眼。
听完易老的话欧静浑身一颤,像是什么东西狠狠的捶打自己的胸口,她看了左易一眼,后者并没有看她也没有给他任何能看懂的表情,就好像刚刚并没有听见易老的话。她们能再遇见是挺有缘分的,只是不知道,这是不是孽缘,至少三年前一定是。
两人并肩行走在校园的青石板上,谁也没有讲话,欧静的每一根神筋都绷得直直的,目不斜视的往前走,走了一段感觉不对转身发现左易已经停下了来看着她,自嘲的笑着,眼里的寒冰震得欧静一个哆嗦:“你就这么不愿意再见到我?”
“不是,”是不敢,欧静心里默念着,三年前自己就做错了,造成了你的伤害,“对不起!”
左易原本寒气逼人的眼神渐渐缓和,闪烁着丝丝柔情深深望不到边,只是来得突然也太短暂,左易明白,三个字太迟却似乎也不晚,他也明白只要是欧静,只要她一句对不起,任何时候他都能原谅。
左易脸上挂着满不在乎的笑意,眼神空洞,透过面前欧静看向了曾经的日日夜夜,一字一句说得缓慢:“你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喜欢上了我?对不起因为你我无法参加决赛?对不起你在我受伤的时候不闻不问?对不起在我准备为你庆祝夺冠的时候音讯全无?对不起我们认识的589天,14136小时?对不起三年后再见时,你却不愿意看见我?”
“对不起让你认识了我,对不起我的懦弱带给你的伤害,对不起你的付出,对不起我骗了你,对不起!”欧静知道自己再说下去一定会哭出来。
“欧静,你是不是觉得一句对不起过去的一切都可以消失,就像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
“我没有。”
“那好,你就用你余下一生来道歉吧,我现在很累不想逛了,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联系你。”
左易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欧静还愣在他那句“用余下的一生道歉”,自己鼓起勇气面对三年前的荒唐,并不代表有勇气告诉他这一切的真相。
5
那时候欧静虽然很少搭理左易,可是他的一举一动她都清楚,毕竟没有多少人能受得了别人的无视,还是自己的喜欢的人,她时常能看到左易眼里的无助,欧静向来独来独往习惯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这种关系,刚好那天培训出来下雨了就等左易一起走,看着他开心的模样欧静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她们相处的模式很特别,自己安静的走着,偶尔还是会戴着耳机,左易不管怎样一直不停的说着,她随时转头都能看到那那张阳光的脸,还有不断活动的嘴,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简单到欧静忘记自己并不该触碰这份感情,直到复赛结束后,左易提出要去听一场音乐会庆祝,欧静才在美梦中醒来。
她拒绝他的提议,开始避而不见,能躲则躲,躲不过就继续无视他的存在,之前的欢声笑语,喜笑颜开对左易来说好像真的是一场梦,毫无预兆的就醒了。
有时候欧静会悄悄的跟在失魂落魄的左易身后,看着他渐渐消瘦,往常精力充沛的样子现在也是萎靡不振,那双晶亮的眼睛满是痛处,空洞无比。
欧静坐在车里心痛不已,拳头握的紧紧的,满脑子的抱歉,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远处的背影,渐渐地越来越模糊直至消失。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却始终不要它流下,欧爸爸看着女儿难受的样子,转过她的身子直视自己:“丫头,为什不告诉他?”
“爸爸,我怕!我没有勇气告诉他,他喜欢的人听力残疾。”原本忍住的泪水顺流而下,欧静扑到爸爸怀里嚎啕大哭。
“傻孩子,他真心喜欢你的话是不会介意的。”欧爸爸为女儿擦掉泪水安慰道。
“我也介意,我介意人家说他喜欢上了一个聋子。”
“你也怕他知道后不喜欢你。”欧爸爸了解自己的女儿,小时候意外失聪,与正常人相比她总会觉得自卑,苦学唇语后才能勉强走进集体,开始尝试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只是这依然是她内心深处不敢面对的现实,就像是习惯戴着耳机,永远是她最好的逃避方式。
欧静点点头:“您帮我办理转学吧,不要告诉他任何消息。”
“丫头,爸爸要告诉你,逃避不是解决的问题的办法,就像你当初不敢进学校,后来坚持学习了唇语,这也是客服困难的解决问题的办法,”欧爸爸摸了摸女儿的头,满眼怜惜,“转学就转学吧,这个时候学习对你们来说远比感情更重要,我会帮你办理好手续的,书法比赛结束你就去新的学校。”
欧静第二天开始便没有出现在学校,一直到比赛的前一天老师让他到学校准备比赛的事情,刚到就看见左易从老师办公室走了出来,只是轻轻一眼欧静就紧张到不行,下一秒转身就走,全然忘记自己此行来的目的。
左易觉得自己好像有很久没有再见到她了,看着她突然出现有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却在下一秒转身就走的时候,左溢莫名有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他追上前去想问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凭什么她可以来去自如毫不在意。
欧静出门的时候想着只是整理一下明天比赛的流程和注意事项,所以没有戴着那副特制的难以忍受的助听器,此时不论左易在后面怎么叫,前方的人也是毫无反应,一心扑在欧静身上的左易并没有看见前方出现的摩托车,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长空,那个绝尘而去的背景始终不曾回头。
6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幔铺洒在床上,丝丝柔柔轻抚在床上人儿的脸上,欧静翻了个身拢了拢被子,眉头皱的紧紧的,这一晚怎么睡也睡得不舒服,梦里全是那张脸,三年前的脸三年后的脸,搞得自己一会儿喜一会儿悲,欧静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试图用这种鸵鸟式的方法去忽视那个又一次走进自己生活的人。
欧静打算趁着今天上午没课睡个回笼觉,床头的手机却欢快的震动起来,随手拿起助听器准备接听电话,对方却挂断了,这正合欧静的心意,陌生号码打过来的也没有回电的必要啦,正准备躺下时收到了这个陌生号码的信息,欧静一看短信仅存的一点睡意也消失了。
短信是左易发的,他在欧静楼下等她一起下楼去吃早餐,欧静的心跳就没有慢下来过。她忐忑不安的洗漱好下楼,自己挺从容淡定的一个人,见着左易就做什么都不利索,况且他还不知道自己听不见,所以就更加紧张。
欧静下楼的时候看见左易好像已经等得很不耐烦了,来回踱步还不时的看手机,看上去焦躁不安,便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左易看见她把手机往兜里一放看着她说:“你没有回我信息。”
“啊?哦,我急着下来给忘记了。”
“走吧,我饿了。”说完就自顾自的往前走。
欧静跟着左易在附件找了一家面店,一路上左易一句话没说,欧静也不知道说什么就默默的跟着他走着,坐下来左易也不问她吃什么,叫来了老板点了一碗不加葱的牛肉粉和一碗牛肉面。欧静看着他内心五味杂瓶,他都还记得,跟他这样吃早餐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依旧都还记得。
碗里的粉欧静食之无味,昨天左易那句话她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对于过去他就这样原谅自己了吗?
........................
书法大赛决赛那天欧静一直紧张,倒不是因为比赛,到时候免不了会碰到左易,那时候肯定不能像前一天那样掉头就跑,只能躲着了。欧静知道左易有多恨自己,可是自己何尝不是呢,他只是痛苦一时,以后会好的,会考上不错的大学,交到漂亮的健康的女朋友,以后有不错的工作还有幸福的家庭。
欧静就这么在紧张与自我安慰中进行,她庆幸没有遇见左易,可是隐隐又觉着哪里不对,一直到比赛结束都没有看见左易,参赛人员也没有左易的名字,欧静便去问了老师,老师告诉她左易昨天手被摩托车撞骨折了,腿受了点轻伤,虽不严重但是没有办法参加比赛,现在人在医院休养。
昨天?欧静脑子翁翁直响,昨天走的时候他还好好的,欧静木讷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交叠的手握的手指都白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台领奖又是怎么回到家的。
欧爸爸看女儿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知道因为谁,他去医院看过那个孩子,伤势没什么大碍,得休养一段时间,比赛是错过了不过他似乎也并不在意,不得不说自己女儿的眼光还是不错的,他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睿智与坚韧,他应该可以在短时间振作起来,只是不知道自己的女儿何时能勇敢面对。
欧静比赛后在家休息了两天才去新学校报到,期间多少次想去看看他又多少次放弃,纵然自己错了那就一错到底吧,他恨也好怨也罢,时间会带着幸福找到他的,只是跟自己没有关系而已。欧静默默把书法大赛的证书放进柜子里锁了起来,连同有关他的一切。
7
时间久了锁也坏了,所有的回忆破门而出将过去一一送到眼前,原以为会是物是人非,可又仿佛是回到了原点,欧静捣鼓着碗里的粉条,颓废之极,因为现在再一次面临当初逃避的选择,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左易敲了敲欧静的碗,看着她盲目的看着自己:“不好好吃饭干什么呢?”
“我吃饱了。”欧静放下筷子,实在没有胃口。
左易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穿似的,欧静无处躲藏心脏也快跳出来了,好不容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吃好了我就先回去啦。”
“上午有课吗?”
“没有,下午有课。”
“那走吧,看场早市电影。”
欧静还未来得及回话就被左易拉了起来,朝着电影院的方向走去,她几度想挣脱左易的手都不成功,对方始终握的紧紧的,她也就放弃了,他的手掌很大软软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紧张,两只交握的手中间竟多了些汗。
两人走了一段左易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看着欧静说:“还是不要看电影了,像以前一样随便走走吧。”
“不,还是去看电影吧。”欧静说完拉着左易继续往电影院的方向走,她自己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会坚持这个决定。
左易看着前方步伐坚定的人,还有只死拽着自己的手,上扬的嘴角毫不掩饰此时的好心情,只要幸福还在,晚一点来也没有关系。
8
两人来到影院刚好遇上第一场电影,影院内异常的空,偌大的放映厅也只有他们两个人,便随意找了个中间位置坐下。
欧静很少进电影院,她已经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了,因为自己耳朵的原因她排斥一切与其有关的事情,所以她的生活乐趣已经所剩无几了,甚至无法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欧静看着电影屏幕上一排排不断变化的字眼,虽然她听不清演员的语腔语调,可是电影的内容她也能看出来,只是少了一份感情的体会。
欧静不知道以后她还会遇到什么困难,自己会勇敢还是会逃避,可是随着长大她越发的害怕会失去更多,这三年除了一份思念的折磨,其他都很平静,却也毫无生趣。
她也经常问自己,是不是当初懦弱的代价就是这三年的不快乐,她没有办法承认这三年来没有想过他,她也不得不承认自己还喜欢着他,时间是能冲淡一切却也能滴水穿石,那个抵挡住他的屏障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瓦解,直到他又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是否还要做当年一样的选择,欧静很矛盾,她权衡着两者的利弊和自己能承受的范围,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电影场景不停切换,主角们在她们的生活里上演着悲欢离合喜怒哀乐,欧静想自己的生活也如同一部电影吧,不同的是自己的电影没有编剧来计划下一步的剧情发展,如果这场电影一开始就知道了结局,那么中间的过程就可以不再那么彷徨不安?
这场电影看的心不在焉的也并不只是欧静。
左易从决定出门找欧静的时候就很紧张,那条短信发出去没得到回应的时候更紧张,他怕追的太紧欧静会逃离,好不容易见到了,他不敢想象如果她再一次消失自己要如何去面对。
他牵起她手的时候紧张到汗流浃背,完全不敢看她的表情,欧静没有拒绝让他稍稍放下心来,现在她已经走神很久了。左易并不打算扰乱她的思绪,她在思考当然是好事,不会像五年前那样想也不想的跑掉。
欧静转头就看见左易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他眼睛清明眼神柔软,沐浴着水般的柔情敲击着欧静的心,她从始至终都在想自己痛苦不痛苦,却没有为他想过,她在这一刻决定面对接下来的一切,不管结果是什么。
欧静伸手握住左易的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左易反手握住她的手,大松一口气表情淡淡,毫不在意看着欧静一字一句的说:“不用说,我都知道。”
“什么你都知道?”欧静惊讶不已,“你确定你知道的是我要说的?”
“我十分确定!五年前受伤的时候你父亲来看过我,那时候不怎么懂事所以他说的好多话也不明白,前段时间A大迎接教育局领导时见到了他,聊了一会儿。”
“那你…你还…”欧静此刻有太多的情绪,紧张,激动,感激,开心…太多太多的情绪她无法表露,汇集成幸福的泪水,在光洁白皙的脸颊缓缓而下。
“这个和失去你比起来简单太多,”左易伸手轻轻的擦掉了欧静脸上的泪水,“你要对我也要对自己有信心,任何时候逃避都不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错误你已经犯过一次,原谅你也可以,得看你今后的表现。”
欧静狠狠的点着头,泛着水光的双眸,脸颊透着淡淡的绯红,红唇紧张的已经被咬的泛白了,左易这一次才真的感觉到她在自己身边,倾身将她牢牢的抱在自己怀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