苤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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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保证，大概有99%的人不认识这个“苤”字。而我之所以认得，还是今年10月份我在美团优选上浏览商品，也就是买菜，突然看到一个自小熟识的蔬菜，但是官方名字却是这两个字。然后我就去查这个字，才知道它读作pie，三声。我蓦然感觉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看图识字的年月。

360百科词条对苤蓝是这样介绍的：苤蓝又称土苤、茄莲、球茎甘蓝、橄榄球，为十字花科二年生草本植物。按球茎皮色分绿、绿白、紫色三个类型。按生长期长短可分为早熟、中熟和晚熟三个类型。早熟品种植株矮小，叶片少而小，定植后50-60天收获，代表品种有北京早白、天津小缨子等。中、晚熟品种植株生长势强，叶片多而大，定植到收获需80-100天。代表品种有笨苤蓝、大同松根、云南长擘蓝等。

邵寨塬上，我们把苤蓝称为茄莲，其中这个“茄”读作一声，“莲”读作轻声。有些字，在方言里面读音没错，但就是不知道字怎么写，就比如“皴”。邵寨方言也会讲到这个字，比如说“冬天到了，手容易皴。”皴的意思是皮肤因受冻而裂开。再举个例子，比如“挦”。邵寨塬上生长有大名鼎鼎的有毒带刺植物——挦麻。邵寨方言中人们将“拔草”说成“挦草”。挦，具有有扯、拔、揪的意思，特别指从头上、身上揪下毛发，或者从地面拔出草、草根。

我以前就说过，邵寨塬上亘古不变，一天只吃两顿饭，分别是上午10点半的早饭和下午4点半的晌午饭。邵寨塬上雷打不动，早上馍馍、米汤，冬天或者天冷的时候米汤改换为糊汤、拌汤。下午则是面条，除了邵寨手工面，还有邵寨连锅面。连锅面面多汤少，杂和菜、绿叶菜一股脑儿下在锅里，形式上有点像河南烩面。手工面分为两种形式，汤的和干的。汤的，请参考兰州牛肉拉面；干的，可参考陕西扯面的干拌形式。

馍馍、米汤，或者糊汤、拌汤，没有菜怎么行？炒菜或者凉菜都行，基本只有一道。这可不是邵寨人爱惜粮食，崇尚节约，实在是贫穷的缘故。

北方人吃饭，首重主食，如馒头、面条、水饺等，菜乃是辅助，有点像调味品——不可或缺，但从来不是主角。馒头，也只是搭配一道菜而已，无论炒菜还是凉菜，无论荤菜还是素菜，皆可；面条，能有杂和菜就不错了，杂和菜上漂点油花，完美，要是还能闻到猪肉的香味，馋得能让人把舌头吞入腹中；水饺，蘸点陈醋即可，醋里面搁点油泼辣子，再能加点蒜末、香菜碎片进去，夫复何求？

苤蓝就是邵寨人早饭的主菜之一，尤其是在夏天。

对于苤蓝，人们主要食用它的球茎，而不是根茎。邵寨塬上有句俗话，“瓜把梨核苤蓝根”，啥意思呢？瓜把，最大的特点是苦，苦不堪言，堪比农药，苦得令人怀疑人生；梨核，最大的特点是酸，酸到你的心眼里去。怪不得明末清初著名的文学评论家金圣叹被清廷处以极刑时留下了“莲子心中苦，梨儿腹内酸”的遗言。苤蓝根则是又涩又柴，能让你的舌头瞬间起卷儿，吐出几斤口水也没用，简直让人顿觉天旋地转，忘却今夕何夕。

苤蓝的球茎上长了稀稀疏疏的叶子，叶子有着长长的杆儿，末梢才是椭圆形的叶面。飞快地割掉叶子，留下扁扁的圆形球茎。再用刀将外面包裹着的浅绿色的表皮削去，露出嫩白的果肉。

对着果肉，手起刀落。一刀两断，一分为二。将之切成薄片，切成丝儿，盛在盘里，中央敷一层青椒丝，搁上食盐、味精、鸡精、胡椒粉等调料。紧接着起锅，烧油，嗤啦一声，淋上热油，邵寨人把这一行为叫做“油泼”。乘着锅热，烧点香醋倒进去，不需要烧开，那样会把醋酸蒸发掉，冒出热气就行。最后，浇上生抽、香油，用来收尾。这样，一盘香喷喷、脆生生、甜丝丝的凉拌苤蓝丝儿就完成了。

认得或者不认识“苤”字不要紧，最重要的是勤恳而又踏实地劳动，然后尽情、舒坦地热爱并且享受生活，这才是人生的至高乐趣，值得穷尽一生去追寻与标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