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盐五言六
江南土地肥沃,被誉为“渔米之乡”、“丝绸之府”。这里河道纵横,民风淳朴,漠漠水田飞白鹭,阡陌桑田绿山原。
春天,沿着河岸的桑树林开始泛绿,鼓鼓的的桑芽儿饱胀到破裂,皱巴巴的桑叶由嫩黄转为嫩绿,铺展成掌形。深咖色的老桑树没有一根枝条,每年冬天都会被修剪成拳头状,此时跳跃着的绿意在春光里闪着光亮,令人赏心悦目。
阿发挎着竹篮,漫步在桑树林外,笑脸盈盈。这个时节,她是不会随意走进桑林的,唯恐磕着碰着桑芽儿。
阿发望望桥头,想来,这会儿估计队长快回来了,今晚就可以领到蚕种,这日子也清闲不了几天了。跟大家一样,阿发是个闲不住的村妇,她盼着每年两三季的蚕事,虽然很累,但忙完一阵就有收入,见钱快。
当晚,大家揣着钱,拿着洗干净折叠好的方头巾,拔了一根鸡翅膀上的羽毛,欢欢喜喜聚到队长家。在暖融融的白炽灯下,围着八仙桌或坐或站,说说笑笑。队长拿出从蚕种场领回的蚕种,翻开笔记本,按大家去年预报的量收钱分发。
阿发报了一张半,比去年又多了两分,因为新种的两排桑树今年也能长不少桑叶,够蚕宝宝吃。
蚕种像油菜籽似的,黑黑的,圆圆的,没芝麻大,装在手背大小的方木格里,木格上下用白色纱布绷着,轻轻摇晃一下,能听到蚕种滚动的沙沙声。木格薄薄的,刚好够蚕种滚动,却不会使蚕种叠起来,做得很精致。
精明的养蚕人会把木格举起来,对着灯照一下,看看数量,挑选自认为多的一张。有时候发现有白色的颗粒,就不要,因为这种蚕种里孵不出蚕宝宝。
阿发妯娌俩领了三张,也对着屋里的灯照了一下,满意地笑了。她俩在靠墙的长桌旁坐稳,小心翼翼地剪开其中一张蚕种,纱布打开一个角就可以把蚕种倒出来,倒在队长准备好的白纸上。阿发用粗糙的手拿鸡毛轻轻抚平蚕种,然后拨成两堆,尽力做到平均,一堆就是预定半张的量。
养一张、两张蚕的人很干脆,领了蚕种就走;可养半张、七分、两分这种量的,就得跟人家分。每年养蚕季,总会有人在事后埋怨分蚕种时的不公平,闲言碎语里不乏对别人的谩骂,有时会引起两家人的掐架,大动干戈,反目成仇,从此不相往来。所以大家都喜欢跟自家兄弟或堂表亲戚分蚕种,再不济就找要好的邻居分。阿发不是个计较的人,也不惹麻烦,靠自己的勤劳和心灵手巧,养得一手好蚕,大家都乐意跟她分蚕种。
阿发让弟媳妇儿先挑,剩下一堆归阿发自己。等弟媳妇挑好后,阿发又用鸡毛拨了一些给她,虽然弟媳妇一个劲儿推说:“不用,不用!”可阿发还是坚持多给她一点,借口说:“我家的桑叶估计不够吃。”弟媳妇也就乐颠颠地表示感谢,然后拿来两块软软的宣纸,妯娌俩各自小心谨慎地包好蚕种,最后用彩色的方头巾裹起来,借着月光,一起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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