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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光年以外
网络图片文|容悦小茶茶
“啊——”
有人大叫着从二楼的窗户处“掉”下来。
与此同时,有两个脑袋挤出窗外,年纪大点的那个喊道:“小马,你没事吧?”
我仰头,正好看到他们惊惧的脸,可还没待看仔细,他们就一下又将脑袋缩了进去——私闯人家办公室,许是看到主人心虚了吧。
那个叫小马的男子正扶着腰想站起来。我把文件夹夹到腋下,过去帮忙。
“你,还好吧?”其实能看得出来,他并无大碍。
他转过身看我,那是一张非常干净清秀的脸,此刻却因为紧张而泛起红晕。“没,没事!这……这草坪铺垫地挺厚实的……”他结结巴巴,不敢正眼瞧我。
我露出职业般温和的笑容,指了指头顶上方,问他:“怎么会从……那里掉下来?”
“这……这……”他支吾着,越发难为情了。
有个声音从后面教学楼的拐角处传来,打断了我们。“宋老师,昨夜这里发生命案,我们今天是来调查案情的,想必你不会介意吧?”
就是刚才在楼上的那人,可是待他走的近了,那熟悉的身影和脸孔,却让我看得怔住了。
颀长的身形,干瘦的脸颊,连眉目间的不羁都如出一辙……与亿万年前记忆里的人重合——苦寻无果,他却以这样的方式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喂!宋老师?宋老师?”有人的手在我面前使劲地晃动。
我回神,是同那人一起来的少年,应该是他的跟班或下属吧。“你们……你们是?”
“我们是警察。”那人掏出证件让我看,同时也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耿墨?名字倒是和从前不一样了……
想到他先前说的好像是命案,我赶忙问:“什么命案?谁死了?”
他指指脚下,说:“就是这里,你们生物院校三年级四班的王一树同学,被人掐死了。学校及时封锁消息,所以你们还不知道。”
我带的是一年级的课,对三年级四班并不熟悉,对王一树同学更是没任何影响。“我并不认识他。”我如实说。
“可他死在了你的办公室楼下。”耿墨双眸突然锐利如鹰隼般地盯着我的眼睛。我不动声色跟他对视。良久,他又幽幽说道:“有目击者看到,王同学就是被什么东西勒住脖子,挂在你办公室窗户那里,才致死的。可现在,凶器不见了。”
他习惯拿审视的目光去看待一个人,是他的职业使然,可处变不惊,也是我的处世态度。
凶器不见了,所以就动手搜了我的办公室?
“我昨天放学之后回了家,这才刚到学校,就碰到了你们。”我平静又无辜地看着他们。这就是不在场证明,他们一查便能知道是真是假。
他微愣,接着哈哈干笑两声,说:“也许只是个巧合罢了!”
当然是巧合,不然还能是什么。我看着他,笑容亲切无害。
“那打扰了!”他伸手,作势揽住我的肩,“以后案情有需要,我们还是希望宋老师能配合。”
我礼貌颔首:“那是自然。”
目送他们的背影远去,我不自觉轻笑。这家伙,真跟当年无差,一样颇具痞子风范呢。
下午我有一堂演讲课,但下面意外地坐了我读博时的导师鲁丰生。
办公室里,我沏上一杯热茶,放在他面前。“鲁教授,我不知道您今天会来,在你面前班门弄斧,让你见笑了。”我自从毕业后,就跟这位导师不常见面了。
“不,宋铭,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的演讲很出色,我觉得自己今天,不虚此行!”他一向是个和眉善目的老人,对每个学生都关爱有加。
“老师兼通化学工程和生物工程,您才是学术界的泰山北斗。”
他呵呵笑着,脸色慢慢变得严峻起来,说:“宋铭,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加入我们的研究院。”
鲁教授所在平城生物工程研究院是国内顶级的生物院校,那里条件高端,人才云集,是搞学术研究的好去处。只是,那不是我喜欢的生活,也不是我应该走的路。
“谢谢教授厚爱。宋铭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读书人,你说的这条路,它并不适合我。”我其实明白他的来意,但他的好意,我并不能接受。
他看着我一会,不无惋惜地摇头:“不明白你们年轻人的心思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在生物工程领域很有造诣,为什么甘愿埋没在这普通的大学里呢?”
我微笑,再次颔首致歉。
我送他出门,临上车他又回头,问:“你这孩子,真的不考虑一下么?”
我深鞠一躬,说:“请老师保重身体。”
他叹口气:“那好吧,你就按照自己的路子坚持走下去,老师也一样会支持你。”
看着终于远去的车子,我如释重负舒出一口气。
在办公室整理了一会资料,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过了十一点。街上灯光昏暗,四下里静寂无声。我将车在巷子外面停好,提着公文包向家走去。
晚归,走夜路,对我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来我是个大男人,即使工作需要,也没什么值得顾虑或畏惧的;二来,黑夜比白昼更适合我的视力,也更有助于我思考。我又想起那个叫耿墨的警察来。
此刻我的包里,就装着有关他的一些资料,但还不是很详尽,跟我想象中的相差甚远。
溯着记忆的长河,回到亿万年前的那个白良时代……
两个着华服纱衣的少年,正赤着脚丫子在浅溪里追逐打闹。脚下清凉的水里,没有游鱼,没有水草,有的只是色彩斑斓的石头,正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玩累了,他们就枕着手臂躺在一处光洁的方石上休息。
“铭弟,你看着这方圆千倾内,活物怎么就只有咱们两个呢?这也太孤单了吧!”单眼皮、长眼睛的少年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放到鼻子底下嗅着。
叫宋铭的少年老神在在地想了想,说:“不会呀,你看这些草和树,不都活着了吗?它们也是我们的伙伴……”
他突然打住,因为长治正侧着身举着拳头,作势要朝他的脸打下来。他屏住呼吸,眯着眼睛等待。但最后,他只是将掌中的一片草叶丢到了他脸上,并嫌恶地说:“这不废话吗?草啊树啊的,能跟我们一样吗?”
那个时代,头顶没有飞鸟,地上没有花朵,所有丛生的植物只有两种,一种树,一种草,都不会开花,但却会结出果实。
树的名字叫“秧盖”,是一种高大乔木,通体淡蓝色,树叶大得像折扇;草的名字叫“卢蕤”,跟现在的芦苇有些相似,只是叶子更细长,而且是亮眼的橘红色。它们疯狂地生长,侵占每一块空闲的土地,俨然那个时代地球的霸主。
当然,这种地位在两个少年出现后,便告终结了。
他俩都是由天地灵气自然聚合而成,通晓不少法力,只是鲜有用武之地——高级的生物产生,当然自带统领世界的属性。
为了知道谁的法力更胜一筹,也为了争夺大哥的位置,他们曾经大战了上千个回合。最终是长治胜出,所以才有了先前“铭弟”这样的称呼……
“站住!”
眼前突然出现的三个拿匕首的人,毫无征兆地打断了我的思绪——或者并不是毫无征兆,只怪我过分入神了吧。
我站住,冷眼看着他们。
“将你身上所有的钱,都掏出来!”中年男人将刀逼近我的脖颈动脉。
我打开手提包,伸手从里面拿钱。
“警告你,别耍花招,不然老子宰了你!”右手边的小个子威胁道。
我把钱取出,伸向他们。
钱不少,他们个个都看着眼里放光了,但又因为得来太容易,以为碰上的是软柿子,于是更不想便宜放过我。
“肯定还有更值钱的东西,手表手机之类的,再掏!”中年又将尖刀伸了过来。
小混混,只想谋财的类型。“手机没带。”我不动声色地说。
“不带手机?”右手边的小胡子一把将我的包撸了过去,翻腾一阵,开始骂骂咧咧,“他娘的,还真没有!奇了怪了!”
“那手表、金链子什么的呢?”中年人恶声恶气,用刀挑起了我的手——手表露了出来。
矮个子凑近一看,顿时眼珠子快瞪了出来,激动道:“这得值十多万吧?咱们……要发了!”
“快取下来!”中年催促道。
小胡子和矮个子刚想上前,我就伸手制止,不急不缓地说:“我自己来。”
他们俱是一愣。中年道:“快点!不要指望磨蹭时间,等人来救你!”
我轻笑,利落地解下手表,放到他手里,问:“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中年瞪着我,用下巴示意两小弟搜我的身。
贪得无厌!我在心里叹气,并不想跟他们产生冲突。
就在此时,巷子的另一头传来女人的嘶叫声,尖利地仿佛要将弥漫的黑夜划破一道口子。
有异样的生命能量正在迫近,我甩开他们,朝声源的方向奔去。
一道黑影掠过,消失在路的拐角。一个身着黄色风衣的卷发女人倒在墙角。墙壁上血迹斑斑。与此同时,接二连三的脚步声于另一边响起。
我想去追那个黑影,但为时已晚。
“站住!”有人大喝一声。
我辨得出声音,那是耿墨。
他和手下几个人均喘着粗气,看样子也是听到动静赶过来的。
“转过来!”他沉声命令。
我能感觉到他正端着枪,指着我后背的那种摄人气势。定了定神,我慢慢转过去,看着他们,笑容友好又无辜。
他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可置信起来,一遍遍上下打量着我,说:“宋老师?怎么会是你?”
我无奈地笑笑:“跟你们一样,听到声音过来的。”
“宋老师不会想说,您这大半夜的,是正好在这附近散步吧?”说话的是一个剪着平头、目光狠厉的中年高个子警察。
“没有,我就住在这附近。”我解释。
耿墨收起枪,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探究。“跟我们回去再说吧。”他近距离盯着我的眼睛。
……
坐在我对面,负责审讯的人就是那个平头中年,但我知道,摄像头的那端一定坐满了人,耿墨也在。
“人是你杀的吗?”
“不是。”
“你怎么解释两次案件的案发地都离你(学校、家)很近?”
“可能是巧合。”
“……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叫‘坦白从宽’吧?”
“听过。”
“那就把你做过的那些勾当,给我如实交代清楚了!”口气强硬,看样子他的脾气挺不好的。
“……”我没有说出话来,而是捂着腹部,痛苦地滑下椅子,倒在了地板上。
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外面就有人破门而入……
……
医院的病床上,我输着液,喝着粥,实在好不惬意。
耿墨抱着胳膊坐在一旁,正好整以暇地看着。
被他盯得久了,我也怪不好意思的,便寻思着劝他回去:“很晚了,你也忙了一天了……要不,回去休息吧?”
“没事!我陪着你。”他一本正经地说。
“不用吧?输完这瓶,我也要回家了。”
“那我送你。”
“……”我现在成了嫌疑对象,看样子他是要利用这个机会,去我家里详查了。
“你有胃病很久了?”他突然问。
胃病?哦,哦,差点把这茬给忘了!——既然不想呆在审讯室里被无聊地盘问,就只能对着自己的身体施法了……
“……是很久了。”为掩饰自己的心虚,我低头去喝粥。
他点着头,单手摸着下巴,好像陷入了沉思。
我咧嘴笑一笑,说:“你别不信啊,我是真的疼的。”
他抬起头,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样子,往我身边凑近了,说道:“宋铭,为什么你给我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我和你,我们之前不可能见过吧?”
我一怔,难道他对从前的事有记忆?
“怎么似曾相识了?我怎么没觉得?”我状似无意地问。
他倒回椅子里,皱着眉:“我也说不清楚……嗯,你在审讯室里倒下去的样子,有点熟悉……呃,我也觉得很怀疑,明明才第二次见你嘛!”
“你是警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有个跟我像一点的,也不奇怪吧?”我无法告诉他我是谁,因为觉得告诉了他也不会相信。
“各种各样的……可里面还真没有你这样的。”他仿佛自言自语,看我的眼神又变得跟鹰隼一样了。
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已经从我身上窥探到了蛛丝马迹?还是说他并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察?也难怪,长治的转生,怎么可能是普通人!我怔愣了几秒钟,才扯了下嘴角,试探地问:“我这样的,是哪样的?”
他斜着我,忽而一笑,起身将手伸向了输液瓶,说:“药输完喽——我们该回去喽,宋老师!”
我下床穿鞋时,他将外套披我身上的动作,让我们两个都愣住了。他后知后觉,就索性打起了哈哈:“你是我们的犯人,我当然有义务照顾好你。”
“你真的相信我是凶手?”被他怀疑,我心里的失落不言而喻。
“这个,就得问问宋老师你自己了。”他一手提了我的公文包,一手扶着我的胳膊往外走。
“如果我说不是我,你会相信吗?”
“……也许会吧!”
“不是我。”
“……”
再次经过那条巷子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买早点的小贩们,吆喝声不绝于耳。
“今天还能去学校上课吗?”他问。
为什么不能?熬夜对我来说算个事吗?“换身衣服就去。”我温文尔雅地答话,想了想,又觉得该关心一下他,“你呢?要是实在困,就赶紧回去补个觉吧。”再被他跟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成什么事,而且我也需要独立的空间,来想清楚一些事情。
他一把揽了我的肩,不服气地说:“你一个文弱书生都能熬得住,为什么我就不能?告诉你哦,可不许小看我!”
“……你是要一直跟着我了?”
“不跟着你,怎么能知道你是什么人?”他理直气壮,理由充分。
我拨下他的手,站到他的面前,和颜悦色,不疾不徐地说道:“耿队长,我叫宋铭,29岁,是土生土长的平城本地人,读书也是在平城。这些资料,相信你们不难查到。”
他啧啧笑两声,丢儿郎当地说:“可我要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看来他真的开始怀疑起我了,不过这样也好,他跟着我,也方便我探他的底。
“那随你,要跟就跟着吧。”
两天,两条人命,凶手来无影去无踪的身手,以及作案手法,被外面传的玄乎其玄。
从两个死者脖子上的勒痕相似程度看,属于同一种凶器作案,也可以说是同一个人作案,但第二个死者死前被撕破了颈动脉,从失血量和现场遗留的血迹来判断,应该是被凶手采集或吸食了部分血液。另外,那晚瞥见的那个影子,我怀疑它不是普通的人类……
还有一点,就是死者脖颈的勒痕,给人莫名的熟悉感,就像是,就像是一把折扇……
“如果不尽快抓到凶手的话,可能马上会有第三个受害者。”耿墨躺在我办公室的沙发里,俨然一副在自己家的闲散样儿。
“你不是怀疑我是凶手吗?”
他献媚一笑,说:“不怀疑了!不怀疑了!宋老师宰相肚里能撑船,还计较就不够意思了啊!啊?”
我瞪他,回了一声啊。
“所以要破案,我需要你的帮忙。”他一个鲤鱼打挺坐直了身。
我吃惊:“我一个教书的老师,能帮什么忙?”
他一脸的玩味,一路朝着我逼近到不足一尺:“遭遇打劫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人,是个普通的老师吗?”
“这只是个人修养问题……你怎么知道的?”我不无诧异。我被打劫这事,该不会是他……
“是摄像头。”他怕被我误会,忙解释道。
我低头,继续看资料。
“那大半夜里不畏歹徒,只身出现在案发地呢?”他继续“审问”。
“我恰好不是胆小鬼罢了。再说了,有人遇到危险喊救命,我总不能装作没听见吧?”
“那你脖子上的伤口能迅速愈合这事,要怎么解释?”
“……”
看样子他的确是有备而来,观察力同样不容小觑。脖子上的伤口?应该是被小混混划伤的……我居然没注意到。“应该只是沾到了点血迹,不是伤口。”能不暴露身份就不暴露吧,不然到时候引起大众恐慌,我就很难在这里有容身之地了……
我俩就那样盯着彼此的眼睛,暗中较劲不休。
“好吧!那我先说一点。”他拉过椅子坐下来,“我,耿墨,不是个普通警察,归我们署里办的案子,也不是那些正常的案子。你懂了吧?”
我故作迷茫,摇头:“不懂。”
“就是,就是那些不合常理的作案。”
“神秘力量?”
他点头:“通俗一点,就是妖啊,魔啊,鬼啊怪啊什么的。”
我不禁失笑:“那你这可是个闲职。”哪来那么多妖魔鬼怪让抓的!
“你不就是一个吗?所以我并不闲。”
他说的云淡风轻,我却差点被惊得从凳子上掉下来。“我……你……我……”这没天理啊!我用自己这副皮囊在这个世上独自行走了上亿万年,怎么着今天就被人怀疑了?难道因为他是长治?“能不胡说八道吗?”我垂死挣扎。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清楚。”他漫不经心地说。
“……”
“你们这类生物,是根本逃不过我的法眼的。”
“……”
“不过幸好你安守本分,没做啥坏事。”
“我……”
“我会姑息你。”他嘿嘿笑了。
“耿队长既然是高人,那抓住凶手想必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可为什么还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呢?你不怕这段时间里再有人遇害吗?”我调整自己,恢复常态。
“一开始呢,我怀疑你就是那个凶手,可是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嗯……帮我一起抓住它。”他神情有点不自然起来。
长治的忙,我自然乐意帮,何况守护人界安宁,本来就是我的职责。
“魇镜反应异常,这次这个怕不是简单的小鬼小妖啊!”他枕着手,仰望天花板。
“魇镜?”上古神器魇镜?难怪他说自己能降妖除魔……
“就是法力高深的棱镜……好多棱!”
“……哦!”那是曾经被长治收服,拿来当作法器的东西,我怎么可能没见过?看来它还是认他这个主人的。
“嘿嘿。”
“那魇镜有没有告诉你我是谁?”它是有灵性的神器,我曾经接触过它,说不定它还保留着对我的记忆。如果是这样的话,倒省了我不少事,至少我不需要再大费周章地跟耿墨解释我跟他的关系了。
“它只告诉我你不是人。”
“我……”
“哦,哦,不是人类。嘿嘿!”
“我跟你并不熟,为什么要帮你?”想跟我成为盟友?那先承认我和他是朋友关系再说!忙不能白帮的……咳!
他愣了会儿,起身绕过桌子,从后面揽着我的肩,在耳边嬉皮笑脸地说:“你看,我们虽然才认识两天一夜,可我有种早认识了几辈子的感觉呢!不然怎么会跟你墨迹这么多,你说是不是?啧啧,我也就纳闷了!你说奇不奇妙?”
我听着,莫名一阵感动。侧头看他:“你说真的?”
他直起腰,一拍我的背,飒然道:“相见恨晚,缘分呐!真的!”
这种感觉真的不要太好,亲兄弟有望相认的节奏!“你能相信我最好。我帮你!”我压抑着自己的小雀跃。
“那好,兄弟,明天晚上带好你的装备,在家里等我。”
“……哦。”
“有你压阵,我就放心多了。嘿嘿!”
“……嗯。”他是知道我有多少能耐?还是说只让我过去压压阵的?
可无论怎样,我都不想让他失望……
“哎,有两个地方,需要特别注意……”我叫住已经一条腿迈出门的他。
“什么?”他回头。
“就是……也许你怀疑的有一定道理。总之,学校和我家附近,需要特别防护。”让我觉得诡异的,是两起命案的案发地都仿佛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耿墨最初怀疑我是凶手……这会不会是有“人”别有用心,想祸水东引,或者干脆是冲着我来的?
而那“人”,显然已知晓我的身份……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心里升腾。
敌人……
我来平城落脚也就短短二十九载,为守得这方土地安宁,和各方非人类势力周旋,终达成共识,于二十年前签下“不互通一万年”条约。这些年来,各族叛徒偶有跑来人界犯事的,都被我悉数手刃。如今这个,堂而皇之在我眼皮子底下逞凶……这么胆大的,会是谁呢?
除了一身休闲舒适的便装外,我倒是没有什么必须的装备。在长治收服魇镜之前,我也意外获得了过一件法器,那是一个绞灵瓶,我们给它取名“火冀”。可惜火冀只跟随了我六千万年,便于一次涽旻混战中遗失了。涽,是最初进化成功的植物妖;旻,是一种半人半妖生物,后来灭绝了。
火冀之后,我再无碰到过合适的法器。
耿墨来的时候,我也已准备就绪。
“不知道它今晚上会不会出现,你知道用什么方法找到它吗?”我问。
“不知道啊!这不有你呢吗?”他侃完才觉得我脸色严肃,便又道,“我在学校和你家附近的区域各安排了诱饵,执勤人员也都部署好了,至于我俩呀,我俩分开行动吧!现在是不确定也得提防着了,可不能再有人被害了呀!”
“那,我去学校?”
“行。我就守在你家这里。”他掏出一支枪放我手里,“有情况就打响这个,我们会第一时间赶过来。”
“……你那边,也是。”我也会第一时间去援助。
“嗯。注意安全,打不过……打不过咱可以跑的!哈哈!”他话说的没正形,但关切之情我还是听得出来的。
“嗯。”
“那,出发吧!”
事实证明我们运气不错,或者说是那个家伙太过癫魔——已经到了每日都需要进食新鲜生命的程度,就在子时刚刚一过,它便现身了。
在大学校园里做诱饵的女孩叫叶利,我就潜伏在离她不远的绿植后面,所以当那团黑影向她靠近,在她慌乱地无法及时启动屏蔽保护装置之时,我已经闪身过去挡在了她面前,并给了那黑影重重一击。
狰狞的狂啸声仿佛从四面八方涌来——它吃痛,在地上翻滚两圈,慢慢地显现出原型来——树根一样的怪异躯体,数不清有多少脚和手,个头超过三米。
“宋铭,你终于来了!”
居然是音质清润的年轻女人嗓音!
“你是……秧盖一族?”秧盖树一族早就因为地壳的运动而被尽数葬身地下,想不到竟然有树魂能苟活至今……
“哈哈哈哈……你想不到吧,想不到老朋友还能在这里见面吧?”
我睨着她,冷笑:“的确没想到。”听她的意思,确实是冲着我来的,可我与她有过节吗?我不记得了。
“我一缕幽魂深埋地下,幸得地心能量滋养,才苟延残喘到今天,为的,就是找到你和长治这两个害我们家族灭亡的罪魁祸首,报仇!”
我和长治是导致秧盖树一族灭亡的罪归祸首?这要从何说起?
就在此时,叶利突然朝着天空开了一枪——她是在通知他们的队长耿墨和其他办案人员前来,可同时也惹怒了那树妖。
“搬救兵吗?让我先收拾了你们两个,然后再等他们来!”它暴躁地挥舞着无数枝干,将周围的草木枝叶顷刻间吸卷殆尽。
我想让叶利先逃走,但她才走出一步,就如同树枝草叶一般,被那股强大的力量卷到了半空中。
我迅速集聚能量,隔空将她强行拖过来,挪至后侧, 同时掌心幻化出琉璃焰火,将那些乱舞的枝干焚烧。
“你烧不死我的!我修炼到今天,你还当是棵普普通通的秧盖树吗?哈哈哈……”她发狂地笑,“你错了,如今你已经奈何不了我了!”
这里是大学,周遭也是人口密集区,为了不惊动旁人,我做出逃逸的姿态,向郊区的一片密林奔去。它对我的仇恨根深蒂固,自然不会放弃这次机会,所以也追得义无反顾。
我在空旷的石桥一端站定:“你既然是来找我的,就不该害了这些无辜的生命!”如果说王一树同学是被什么东西挂在二楼窗户处,那凶器,只能是它的枝叶。
“区区人类,为滋养我的躯体提供生命能量和鲜血,是他们莫大的荣幸不是吗!”
“丧心病狂!”有人大喝一声。
居然是耿墨赶到了!这速度……不过好在就他一个人。
他看我一眼,轻描淡写地说:“不想让其他人跟来涉险。”
来了恐怕也无济于事,我认同地点头,如果可能,我希望他也没有来。
“你……你是长治?”秧盖树妖显然是意外的,“来了就好啊,我今天就让你俩一块葬身在这里。”
“老妖怪,不说大话你会死啊?到底谁葬身还说不定呢!”他说完侧过头又低声问我:“长治?长治是谁?”
“……有机会告诉你。”眼下形势所迫,一时半刻我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数十米之外,树妖朝我们发起又一轮进攻。
他举着枪瞄准它,问我:“你知道它是谁?认识它?”
“秧盖树妖。算是一个故人。”
他点头,朝树妖连开数枪。
黑能量枪是专门针对妖物这些特别的能量体研发制造的,对它们很有杀伤力。被打中的枝干,冒着浓烟,很快腐烂、掉落。
树妖似乎不堪痛苦,长啸嘶鸣不止,但很快,更多的枝条狂舞而来。耿墨拿着枪的胳膊被卷住,连人甩出数米之远。眼看着秧盖树叶像一只扇形的巨手,朝地上的他兜头劈下,我急忙变幻出一柄光影长剑,直刺它的心脏而去。
它猛地收缩躯干,倒退数步:“宋铭小儿,你的修为,看来也精进了不少!不过没关系,我既然能来找你,自然就有办法对付你!”
我再一次集聚能量,可它的“手”上竟然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瓶,通体透明……
它让瓶口对着我的时候,小瓶射出的白光照亮了黑夜,磁力犹如惊涛骇浪。
“那是什么?”耿墨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是火冀!”不受控制,我在它的作用下,身体变得缥缈轻盈,逐渐恢复成了亿万年前那个少年宋铭的模样。
耿墨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神情不可置信,但语气却冷静沉稳:“我要怎么做,才能制止它,救你?”
可他抓住我的瞬间,从那只手开始,也开始变幻模样。
他低头看看自己,又询问般看向我。
“这是长治的真身,而你,就是长治。”我反手抓紧他的手,“我们,可能得回去了。”绞灵瓶收集世间所有的灵与魄,而现在,我是灵,耿墨是魄,我们都无所遁形。
在被吸进瓶子里的瞬间,耿墨的身上突然有蓝光闪现,并伴随着“嘟、嘟、嘟”的轻鸣声。
“是魇镜!”他说着将它从怀里掏了出来。
魇镜是具有灵性的上古神器,能在一定的距离范围内感应到各种强弱程度不同的黑暗力量,并能适时地将主人带出困境。
可这次,通过我的要求,它带我们去的是亿万年前的那个世界——白良时代。
长治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缓缓闭上了眼睛。
“这就是孕育出我们的地方。”我站在他的身侧。
良久,他终于呼出一口气,点头:“我看到了!我看到了我们经历过所有的事情。”一路行来,记忆如同幻灯片似的播放,他自然已经知晓一切。
我笑笑,说:“我们的确似曾相识。”
他和我拥抱,眸子氤氲:“你终于找到我,并将我带了回来。”
那场涽旻大战,是殃及整个世间的浩劫,我失去的,不仅是法器火冀,还有唯一的兄弟长治。他当时被涽族释放的流焰击中,又被喷发的地缝岩浆激流冲走,遂生死成迷。
“我们得在这里找到秧盖树妖的本身(原形),才能彻底除掉它。”
“火冀原本的主人是你,你应该试着再召唤一下它,说不定还能为我们所用。”
我点头:“据那树妖说,是我们导致了秧盖一族的灭亡,你可了解它的意思?”
“还记得我俩比试法术,经常将这片天地搅得天昏地暗吗?”他忍俊不禁。
“这……它们会灭亡,不是因为地壳的移动变迁吗?”
“可它们将这罪责,归到了你我头上!其实我俩哪有什么毁天灭地的能力呢?不过就是自然变化的力量么!它认不清事实,只觉得自己霸主的地位被人撼动,就拿我们当罪魁祸首了!”
我俩掘地万尺,终于找到了那棵成精的秧盖树。被地心奇异的能量供养,它鲜活如初,但一带上地面,经阳光曝晒,很快就枯萎死去了——这个世界,早已经不适合它们生存了。
神器之间总是存在相互感应的。在魇镜的帮助下,我重新召回了火冀,并收服了秧盖树妖。
我和长治,也回到了现实的世界——这里,还有更多的责任跟使命在等着我们。
“宋老师,这次多亏有你帮忙。”耿墨双手握着我的手,嬉皮笑脸地地抖啊抖的。
我无奈地笑笑,默契地配合他:“耿队长的邀请,我不能不给面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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