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战斗的人，应当小心自己不要成为魔鬼。当你凝视深渊时，深渊也在凝视你。

---尼采《善恶的彼岸》

01

网络图片

艾华德走进这座大厦的时候，整个购物广场还是一片祥和热闹。

意外不知不觉中发生了。

一声枪响引起了他的注意，此刻他离门口很近，如果离开还来得及。

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连续不断的枪声响起。顿时，哭喊声一片，大量的人群开始往外冲去。

机会稍纵即逝，他叹了口气，并没有随波逐流，反而迎向了慌乱的人群。

此刻他如同离开水的鱼儿在沙滩上艰难的挣扎着。

刚刚挤到门前的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更响亮的惊呼声，密集的枪声响起，最前排的人惨叫着，纷纷倒在了地上。

受惊的人群如同迷路的羔羊又开始往里冲，借着人群的力量，艾华德挤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短暂的混乱之后，几个蒙面的歹徒开始驱赶人群，没用多长时间，成百的人群纷纷蹲在偌大的大厅里，等候他们的是什么，谁都不知道。

艾华德在混乱中暗自观察，二楼的电梯口有持枪的歹徒，三楼上的呼喊声也随着一阵枪声嘎然而止，看来这座三层的购物广场完全被歹徒控制了。这显然是一场有预谋的劫持事件，参与这场暴动的至少有十五人以上，才能完全控制局面。

02

当二楼三楼的人群被驱赶到一楼的大厅中，原本宽敞明亮的大厅也开始显得拥挤起来。几个歹徒开始从人群中挑人，挑出来的有老人，有妇女也有孩子，更多的是年轻的男人。加在一起有二十多个人，看起来似乎很随意，并没有挑肥拣瘦。

中途除了一个年轻的男孩为了保护女朋友激烈的反抗又被更激烈的镇压之外，很顺利的完成。

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警察赶来了，歹徒的头领开始跟警查交涉。

这群歹徒的条件只有一个，让警察将刚刚抓获的毒品头子白头翁交出来，并提供两架直升飞机。否则半个小时之后，过一分钟杀一个人。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又过去了二十分钟，人群中不安的情绪开始蔓延，有的人开始哭泣、颤抖甚至昏迷。

又过去了五分钟，歹徒从选好的二十人中拖出一个年迈的老人，命令他面向透明的落地窗口。老人颤巍巍的双手举起趴在玻璃上，窗外是密密的警察。

刚刚过去了四分钟，领头的歹徒就朝老人连开了两枪。老人身上的鲜血喷涌而出，溅在玻璃上，触目惊心。

人群再度爆发出惊呼声，很快又被镇压。

这时候，一名年轻的男子被责令站到窗口。

年轻的男子似乎知道了自己的命运，拼命的反抗，毫无例外的被歹徒瞬间枪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又是一对中年夫妻遭到枪杀。

大厦内的恶行毫不掩饰的展示给警方看，似乎在给警方压力。

透过落地的窗口，清晰的看到外面的景象，一辆辆警车散布在周围，大批的警察有序的对这座大厦展开包围。到现在为止，警方除了布置人手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让人大失所望。

一对母子被无情的推了出来。

母亲拼命的护助儿子，大声的呼喊：“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

看到歹徒们无动于衷，母亲无助的目光投向人群，人群中纷纷低下头，不敢正视孩子的母亲。

领头的歹徒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道：”兄弟们，看到了吧，都是一群胆小鬼。“

几个歹徒都忍不住发出暧昧残忍的哄笑声。

一个矮个的歹徒将男孩从母亲的手里拽出来，冷冷的道：“你跟你妈妈只能活一个人，你选择谁死？”

男孩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眼神中露出深深的恐惧，紧张不安的盯着母亲。

这时，有人把枪塞到了男孩的手中。

矮个歹徒推了男孩一把。

“我数十个数，你可以选择你或者你妈妈。十个数之后如果你没有选择，你跟你妈妈都会死。明白了吗？”

男孩麻木的点点头。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

“够了，桑昆，我们谈谈吧。”

艾华德忍不住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你不是艾华德吗？”桑昆打量着人群中的年轻人，吃惊道。

忽然一声枪响，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

此时那个男孩母亲胸前多了一个洞口，她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缓缓倒下。男孩显然被自己的举动吓着了，持枪的手剧烈的抖动，枪口慢慢的挪向了人群，引起又一阵惊呼声。

03

桑昆一把夺过男孩手中的枪，一脚将他踢翻在地。

艾华德抢上前去，踩住男孩的领口，怒声道：“你疯了，为什么要开枪？”

男孩哭道：“我不开枪，我也会死。妈妈很疼我的，她不会怪我。”

艾华德的后背忽然冒出一阵冷汗，无力的松开了手，一时呆住了。

倒是桑昆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艾华德律师，不是谁都像你一样无惧无畏的。他还是个孩子！”

艾华德稳住自己的情绪，沉声道：“桑昆，别忘了你的目的是救人而不是杀人，只要你不杀人我可以帮你。”

“就是因为救人才杀人。不杀人，白叔能出来吗？艾华德，你知道白叔是怎么被抓的吗？”

“桑昆，既然走这一条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这一点你还看不透！”

“我看不透？白叔贩毒三十多年，他挣的钱去了哪？没有警察放水，没有你父亲暗地里支持，我们能……”

“够了，桑昆。”艾华德冷冷的打断他。“我帮你救人，你答应我别乱杀无辜了。没有我你根本就没有可能救出白头翁，你心里很明白。”

桑昆深深的看了一眼艾华德，低声道：“当年没有你帮我，我妹妹的官司不可能赢。你跟你父亲不一样，我相信你。”

艾华德眼神中露出几分震惊，他挺直身子小声道：“用枪指着我，我们出去吧。”

04

“家鑫，我们儿子在桑昆手里，你一定要救他啊！”

“放心吧，夫人，儿子一定不会有事。”艾家鑫挂断夫人的电话，陷入了沉思。

“艾副局长，一切准别就绪，廖局长让我跟您打声招呼。”陈秘书推开门，走了进来。

艾家鑫擦了一下眼睛，平静的说道：“陈秘书，麻烦你跟廖局长说一声，华德虽是我的儿子，也不能搞特殊，所有的行动按照正常程序来办，不用顾虑我。”

“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把华德救出来的。”陈秘书在心里叹了口气，斩钉截铁的承诺道。

05

廖锡龙一眼看到了艾华德，这个年轻人，他并不陌生。

谁都知道艾家鑫养了个好儿子，大学刚毕业就成立了自己的律师事务所，才貌双全，又懂礼貌。从小到大，每次见到他都会很客气的叫声伯伯，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小时候经常去自己家里吃饭，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一点：他是管慧心的儿子。

此刻他看起来并不怎么紧张，在桑昆的枪口下，用眼神悄悄的跟自己打了个招呼。

廖锡龙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焦急，毫无表情的开口道：“桑昆，你的条件我们都答应了，先把人放了吧。”

桑昆用枪指着艾华德，警惕的盯着廖锡龙。

“艾家鑫怎么没有来？”

廖锡龙淡淡道：“他有事，来不了。我出面还不一样吗？直升飞机已经准备好了，就停在华南商厦的天台上。”

“白叔呢？”

“你放心吧，白头翁已经上了飞机。”

“暂且相信你们，要是耍花招，我第一个要了他的命。”桑昆用枪把轻轻的敲了敲艾华德的头，狠狠的道。

“桑昆，你把艾华德放了，我做你的人质。”廖锡龙忽然提议道。

桑昆冷笑道：“廖局长，您既然来了，自然得陪我们走一趟。至于他吗……”他看了一眼了艾华德，心念急转道：“也不差这一时三刻了。”

06

华南商厦就在这座购物广场的对面，桑昆带着十几个手下押着艾华德跟廖锡龙很快来到了电梯口。

为了预防万一，桑昆先让自己的两个心腹华仔跟秃鹰上去。

几分钟后，桑昆又让自己的结拜兄弟龅牙带着一部分人上去，当两队人都安然无恙之后才带着最后的人押着人质上了天台。

天台上，果然停着两架直升飞机。

桑昆隐隐感觉哪里不对，他的一个手下忽然惊呼道：“坤哥，上来的人呢？”

桑昆这才发现，刚刚上去的人竟然都不见了。

这对于他们而言无疑是晴天霹雳，包括桑昆在内所有的人都同时把枪口指向了艾华德跟廖锡龙。

“坤哥，我们在飞机上。”飞机窗口弹出来一个脑袋。

“是华仔啊！”有人惊喜的喊道。

桑昆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下来，他不放心的喊道：“华仔，白叔在吗？”

华仔喜滋滋的大声道：“在啊，白叔好着呢。”

除了艾华德跟廖锡龙，所有的人都有些兴奋，终于成功了。

07

桑昆谨慎的让手下带廖锡龙上了另一架飞机，自己跟艾华德上了华仔所在的那架飞机。

“白叔 ……”一上飞机，桑昆就大喊着，一边寻找白头翁。

飞机里的空间并不大，除了华仔，哪有人。

“白叔呢？”

华仔笑着道：“坤哥，白叔在那架飞机上。”

桑昆望了他一眼，紧紧的盯着他的身后。

华仔好奇的回头望去。

砰的一声，他的胸口闪出一团血花。

艾华德吃惊的推了桑昆一把，怒道：“你疯了，自己人都杀。”

桑昆一步一步靠近华仔，冷冷道:

“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华仔吃力的扭过身子，右手刚要抬起，桑昆又开了一枪，正中他的头部。

08

桑昆押着艾华德慢慢的走上了另一架飞机。

艾华德走在前面，一推开飞机门，一股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桑昆紧紧的跟在他身后，忽然看见艾华德疯了一般扑进去。他赶过去，只见门口躺着两个人，正是秃鹰跟龅牙；让他吃惊的是廖锡龙也死了。

艾华德正抱着他，一脸哀伤。

最前排的驾驶座上坐着一个人，一头标志性的雪白短发，似乎睡着了，斜斜的倚在座位上。

“白叔，是你吗？”桑昆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那个人缓缓的回过头。

桑昆如同看到鬼一般，口齿不清道：“艾家鑫，怎么是你？”

艾华德从悲伤中猛的抬头，吃惊的喊道：“爸……”

桑昆反应也算快，趁着艾华德震惊之时，扑上去一手卡住艾华德的脖子，一手举起枪来指着艾华德。

艾家鑫慢慢站起来，将白发扯下来扔在地上，枪口毫不迟疑的对准了桑昆。

桑昆把艾华德猛的一推，转身就跑。

砰的一声枪响。

09

大批的警察冲上天台。

偌大的天台上，空荡荡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当他们打开飞机门，里面横七竖八的到处都是尸体。

除了公安副局长艾家鑫抢救过来，其余的一无活口。

10

三个月之后，艾家鑫伤愈出院。

五个月后，艾家鑫升为局长。

一年后，艾家鑫的夫人管慧心在疯人院里自杀。

一个清扫的阿姨在管慧心的病房的床底下发现一本书，书的名字引起了她的注意。

《真相》

她随手翻了翻，什么都没有。

陈秘书受新任局长所托办理完医院的手续，鬼使神差的来到管慧心的病房。

“先生，这个是病人的吧。”

清扫的阿姨看到他，把书递给他。

陈秘书莫名其妙的看着手中的书，心不在焉的翻着。翻到第二遍的时候，他忽然发现最后的几页黏在一起，他小心的撕开，从里面滑落一张昏黄的老照片。

他捡起来，赫然发现上面的两个人，一个是管慧心，另一个竟然是廖锡龙。

两个人手拉着手，背影是血红的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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