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谋划
王著,一个青年军官——益都千户,在至元十九年也就是1282年3月,干了一件在当时惊天动地的大事。
当时的社会背景:阿合马身为宰相权倾朝野。专权跋扈,几乎不把忽必烈以外的人放在眼里。敛财不顾一切。招致当时朝野众怒。但他是大元皇帝忽必烈的宠臣,别人又不能奈何。
当然阿合马仅仅是忽必烈的宠臣,太子真金非常讨厌他。讨厌到什么程度?有一次开会,阿合马说话难听,被真金当场揍了一顿。一个就储君,一个是权臣,看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了吧?但真金还就是个太子,前面还有皇上呢,阿合马依然不太在意真金。情商极高的阿合马有些失误。
到了1282年3月,忽必烈到上都办公,太子真金跟随去了上都。真金的身体不是很好,并不每次都跟随。但此刻跟随父皇去上都,也许有避嫌之意。
王著出现了。史书里对他人介绍不多,只是说王著这个人一向疾恶如仇,阿合马的所作所为天下共知。他发誓要为民除害,就私下铸造了一把大铜锤,决心要用这个铜锤敲碎阿合马的脑袋。
事有凑巧,当时还有一个僧人叫高和尚,自称会法术。结果法术不灵,只能逃之夭夭。临走杀吧一名徒弟,以此证明高和尚确实死了——也就是诈死埋名。他逃走干嘛呢?他找到了王著,他们一起谋划如何干掉阿合马。
他们的计划就以太子真金之名干掉阿合马。其实,这也给太子真金带来很大风险。
阿合马 画像二、准备、行动
这天,王著、高和尚他们假称皇太子真金回京师参加佛事,集结了八十多人前呼后拥,夜里进入京城。早晨派遣两个僧人到中书省衙门去,让中书省购买供奉神佛的用品。中书省的官员警惕性相当高,当即对他们表示怀疑,并对他们加以讯问。当然问不出个所以然。
等到中午,王著又派遣崔总管(又一个参与者)假传皇太子的旨意,让枢密副使张易发兵若干人,在这天夜里会集在东宫前面,张易没有察觉其中有假,就命令指挥使颜义领兵一起前去。张易真真是个戆货,调动兵马那岂就皇太子能做人事情?连这点弯弯绕都没有,他是怎么混到副枢密使的?
王著自己骑马去见阿合马,诈称太子将要来到,命令中书省的官员全部都在东宫前等候。
阿合马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他又不敢违抗命令。就派遣右司郎中脱欢察儿等几个人骑马出关去迎接太子。往北走了十几里,碰上了王著的同伙。伪装太子的人责备他们无礼(此人肯定讲蒙古语),把他们全都杀了,夺取了他们的马匹,往南进入建德门。
夜里二更,没有人敢问什么,到了东门前面,他们一伙都下了马,惟独伪装太子的人坐在马上指挥,呼喊中书省长官来到马前。从白天折腾到黑夜,大家都累吧。也没分辨出真假太子。假太子责骂了阿合马几句话,王著就把阿合马牵去,用袖子里藏着的铜锤砸碎他的脑袋,阿合马立刻毙命。接着喊中书左丞郝祯来到,杀了他;囚禁了右丞张惠。
枢密院、御史台和留守司的官员都远远看着,没有人能推测究竟是什么缘故。
这时,尚书张九思发现情况不对,他在宫中大声喊叫,宣称这是个骗局。留守司的达鲁花赤传敦就手持木棒冲向前面,把骑在马上的人——假太子击倒坠地。颜义带来人军兵弓箭乱发,这伙人立刻奔逃溃散,大多被逮住。高和尚逃走。
王著没有逃跑,他挺身而出要求把自己囚禁。刚刚反应过来的御史中丞也先帖木儿飞马上奏忽必烈。
三、结果
忽必烈当时正驻在察罕脑儿,听到以后大为震怒,当天就起驾到上都。命令枢密副使孛罗、司徒和礼霍弥、参政阿里等按驿站飞驰到大都,讨伐作乱的人。后来在高梁河抓住了高和尚。又过一天,孛罗等人到达大都。短暂人审讯之后,把王著、高和尚在市上诛杀,剁成肉酱,同时又杀了张易。
王著临刑前大声喊道:王著为天下除害,现在死了,将来一定有人为我写下这件事的!读到这里,总有一种难言的悲壮。
阿合马死了,他的死很突然,让忽必烈很是悲伤,因为失去了一个理财高手,下一年的财政收入让谁来完成呢?也许这是忽必烈悲伤人原因。当然忽必烈还不知道阿合马的种种邪恶,命令中书省不要追查他的妻儿。但是,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等到询问孛罗事情详细经过,才知道阿合马的累累恶行。
忽必烈沉思良久,才大怒,说:王著把他杀了,的确是对的。于是下令掘墓开棺,在通玄门外斩戮尸体,听任狗去啃他的尸骨。好信儿的朝廷百官和士人百姓,聚在一起看热闹,无不拍手称快。阿合马的子侄都被诛杀,把他的家属和财产没收入官。
事情到这儿本来就结束了。引起忽必烈震怒的事情是什么呢?
真正引起忽必烈震怒的就这件事:阿合马的小妾中有一个叫引住的,官兵查抄她的物品,在柜子里发现两整张熟的人皮,两只耳朵都保存完好,有一个阉人专门掌握这个柜子的钥匙。讯问他们也没有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人的人皮,只说:诅咒的时候,把神座放在这上边,应验很快。又用两幅绢,画上穿戴盔甲的骑兵好几层,包围守在一座有帷幕的殿前,兵士都拉开了弓弦挺着刃向里边,好像在向里进攻那样。
读者看到这里,是不是似曾相识?是啊,汉武帝的太子整蛊事件与此是不是神似?
最后查出画图画的人姓陈。又有一个叫曹震圭的,曾经推算过阿合马的生辰八字;有一个叫王台判的,胡乱引用图谶,所说的都涉及谋反的事。事情上奏,忽必烈下令剥这四个人的皮当众宣示。
大老虎阿合马死了,与之相关的人也都受到就有的惩罚。但王著真的与太子真金一点联系也没有?为什么他能聚集那么多人?为什么那个假冒太子的人能说蒙古语?不论我们有多少疑问,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一切都掩映在泛黄的故纸堆里,听任风吹雨打!
王著:他是最彻底的造反者,他身为千户,属于体制中人,本可浑噩度日,却为了公正挺身对抗国家机器。他对统治者没有任何幻想,干净利落地以暴力对抗暴政(冒充太子、刺杀宰相都是封建纲常所不能容许的“大逆不道”行为,也是主张中庸的士大夫文化所畏恨的);他是为天下除害,不为私利,也无须逃走!何等光明,何等磊落,没有丝毫奴民的卑怯,直可与斯巴达克相辉映。引自——燕南园爱思想微信公众号盛思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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