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本书是在北京王府井书店拣来的。
在等机场大巴来之前,上书店三楼匆匆在散文架前浏览了一会儿,只拿了两本小小的书就奔了款台。一本是简媜的《私房书》,一本是林青霞的《窗里窗外》。
这本《私房书》当时被排挤在一列堂皇挺阔的书脊里,瘦小单薄,孤零零地矮着,缩着,用"简媜著"三字吸引了我把她拣出来。她身上的塑膜已经没有了,清浅蓝色的封面上有明显折痕和甲痕。也许,曾有翻阅者对她动心过,却最终没有带她走。
我翻开。折页上有简媜的生活小照,漂亮清素的女人。自序里的文字美扑面而来,一如二十多年前,第一次读她的《四月裂帛》般,我的心裂成了一瓣一瓣。那时我第一次知道台湾有个女作家叫简媜,第一次被熟悉的方块字击中,原来文字可以如此恣意挥洒,可以同步行云流水、星光渔火,亦可玲珑氲氤、藤萝蔓越。完全颠覆了我领受过的作文教育。
那一刻,那一时,我是发自深心地欣赏喜欢爱慕简媜的文章。但是,奇怪的是,我却没有去费时用心地"追寻"她的另外的作品书籍等。我看了她一眼,她令我惊艳。然后.......年轻时的梦啊常常会轻易地遗忘。还是,太年轻的我呵不够有追梦的勇气?
《私房书》里的文字形式,简媜称之为"手札"。她说"在被冠上所谓的作家之前很长的一段时间我写札记自娱,这变成唯一能让我快乐的习惯"。她引用了几则印象最深的名作家的札记,认为从中可观察到生活如何通过他们的心灵。
如1836年的齐克果有一则手札记到一一
"我刚从一个聚会中回来,在那里,我是生命与灵魂:机智从我口中倾泻而出,每个人都开怀大笑并赞羡我一一然而,我走开一一这里的破折号须如地球的轨道那样长一一我想枪杀自己。"
噢,这诚实的文字,准确的表述。一百多年过去了,人类所谓文明生活的虚伪依然如故。于是,张国荣杀死了自己。
这种札记形式,我头脑中留有的最早阅读记忆是张爱玲的《炎樱语录》,其中印象最深的一则是写炎樱看着冼完头发的水说黑的像头发掉色一样。彼时我十七八岁。这则生动形象的语录札记彻底地改变了我看待生活的目光,我的目光知道接受现实了。那整本书里,我只记得这个片断。就像现在回想学过的语文课本,我脑里第一浮现的就是华罗庚的《统筹方法》这篇文章。我真是个注重现实的人啊。
那这本《私房书》是用什么现实的东东吸引着我?随便一翻,是第124页,她的一段文字说"今天有很好的心情欣赏世界的活动。这大概就是所谓清明的时刻。想起一些很久未联络的人,及他们的事。现在的天空布着金箔、银铴色的云;山坳相思树林内的麻雀,尚未来觅食。忽然,我不想他们了。"
我曾经想写一封这样的信寄出去,却没写出来,也就没寄出去。翻看这本《私房书》,就像在做念念想做却做不成的事情,读着读着就想要微笑起来,这种感觉久违了。我享受这种久违的感觉,这是一件现实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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