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57期“碎”专题活动。
在木生十四岁那年,他忽然在作画方面展露出不凡的天赋,周围人都笃定他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伟大的画家。然而,在他艺术造诣愈来愈深的时候,他却突然丢掉画笔从此不再作画,这一举动无疑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去年,在他六十一岁生日那天夜里,他自杀了。在他死去五年后,他生前的一封手稿,也可以说是日记,被一个小男孩捡到,最后辗转到我爷爷的手中,我们这才有幸听到他的故事。(以下为手稿内容)
我一直觉得自己的人生过得很失败,从我出生那天开始,我的头顶就像是长满了苍蝇。从小到大,无论什么事情我都做不好,任何事情对我来说都没有丝毫意义,如果非要说出一个令我不至于厌烦至极的事情,那便只有画画。我喜欢画画,也没有特定要画的事物,单是我拿起笔坐在那里就有一种在浩瀚的海边欣赏落日的仪式,那是只能我一个人沉醉的世界。
然而,我却无时无刻不感到孤独,它像只虫噬咬我的神经,使得本就一事无成、庸庸碌碌的我饱受精神折磨,我几度产生过自杀的念头,那念头虽一闪而过却像颗种子一样结结实实地在我心上生根发芽。于是,在我中考结束后的那年暑假,我决定孤身一人去往撒哈拉沙漠,至于为何要去那里,我至今都无法说出一个令自己信服的理由来,于是我始终坚信那是宿命的召唤。对于第一次出远门的我来说,撒哈拉之行原比我想象的要更加困难重重,但谢天谢地,我总算双脚抵达了撒哈拉的土地上,虽然我已是筋疲力竭、饥渴难耐,甚至一度要出现幻觉,就在那时我遇见了一个白发老人,他微笑着递给我一杯水,那水真甘甜,我从没有喝过如此甘甜可口的水。
那老人问我:你为何只身来此处?
:因为我太孤独了。
:人生来孤独,自古以来就如此。
:我想要得到别人的认可!我想活在聚光灯下!
:如果让你得到别人的认可,代价是你将在赞扬中逐渐迷失自己,你可愿意?
:我愿意!
我丝毫没有犹豫。
于是他递给我一支笔,消失在撒哈拉沙漠中。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里紧紧攥着那只笔,这一切竟然不是梦,只是我谁也没说,即使说了也没人会信。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有所耳闻,我几乎在一夜之间成了人们口中的天才画家,铺天盖地的赞扬将我包围,我沉浸其中不可自拔。只要我手中拿起那只笔,随便在纸上点上几笔,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副美轮美奂的大作,而我是那唯一一个清醒的人——那不过是再平常不过的几个笔画而已。
然而我却再也找不到曾经作画时的自由与快乐,那个曾令我一度为之沉醉的世界将我拒之门外,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再次窥探里面的良辰美景,我像一个赤裸的乞丐被丢在大街上无所适从。
我开始无比怀念起曾经的自己,因为现在的我远比那时更孤独,曾经的我至少还能构建出一个可以任由自己自由遨游的小世界,而现在的我不得不时时刻刻暴露在剧烈的阳光下,这炙热已将我灼烧的体无完肤。
于是我下定决心要将这笔丢弃,我试过很多种办法,但不管我将它丢多远,第二天它总会出现在我的书桌上。直到有一天,我虔诚地祈祷后入睡,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梦,又梦见了那个白发老人,还没等我开口说话,他就接过那支笔冲我笑:既然你已下定决心,一切都不必再说,珍重。
第二天醒来时,那支笔果然不见了。但从此以后,我再也画不出像样的画了,我也从未再拿起过笔作过画。
转眼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我早已经习惯孤独,但我越来越笃定,我那颗躁动、想要挣脱桎梏的心早在十四岁那年暑假就已经破碎了。
手稿的背面画有一幅图案,那是一颗炙热的红心,但它是破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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