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生的娘在他九岁时,有一次上山割蒿子遇上大暴雨,不小心从悬崖边掉下摔死了,老姜头自此再无婚娶,硬是靠着两只布面老茧的手将姜生送进大学。
后来姜生大学毕业,顺利分到县城一所中学当老师,然后自己按揭了一套房,娶了媳妇,过起了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
再后来姜生和媳妇商量决定把老姜头也接过来和他们一起住,家里的老屋久年未修,已经破烂不堪,姜生觉得老爹为了自己受了大半辈子苦,该是享享清福了。
老姜头在新楼房住了几天,难受的要命,白天儿子,儿媳各忙各的,一天难得和他唠几句,晚上睡在软绵绵的大床上无论如何也是睡不着,整夜在床上翻烧饼,两只干枯的眼睛熬的像两枚干透的红枣。于是他又想回老屋去了,他在饭桌上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姜生迟疑的看媳妇,媳妇嘟囔着说,我可不想让村里人说闲话。
于是,姜老头又住了一段时间,有一天实在是憋不住了,趁着儿子儿媳上班的空档卷起自己得东西直奔回老屋。吱呀一声推开了老屋的门,老屋泛着炕土味的气息仿佛一条豢养多年的狗,迫不及待得扑过来,老汉仿佛遇到久别重逢的亲人,眼角一下子湿润了。他急忙将铺盖打开,平躺上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姜生和媳妇下班回来没见着爹以为出去溜达了,眼看十二点多了,仍不见人影,姜生跑到爹的卧室一看,爹的东西早已收拾干净了。
姜生急忙跑回老屋。一段时间没住人,院子里长满了青苔,推开房门,一股潮湿霉烂味扑鼻而来。他不禁眉头紧蹙,屏住呼吸悄悄地走进炕边,发现爹正躺在炕上呼呼酣睡呢。他不明白,这破旧的老屋有什么值得留恋得呢?
姜生见此情形,只好给老汉又添补了一些生活用品,让爹单独在老屋住下。
重回老屋的姜老头精神抖擞起来,他开始闲不住了,这个地头转转,那个地头转转,有人打趣他说,敢情儿媳妇嫌弃他才不要他了,老姜头轻轻一笑,儿子儿媳妇都好着呢,只是我这把老骨头还是喜欢睡咱们这土炕,喜欢咋这农村的土末味!
有天夜里,邻居打老屋门前经过,听见老姜头和人说话,反复好几个夜晚都是这样,于是有人赶紧给姜生报了个信,说你爹敢情被鬼缠上了,要不就是有人了,这风言风语顿时传遍了整个村子。
姜生媳妇黑着脸让他晚上去听爹的墙角,一探究竟,姜生怏怏得半夜翻墙来到爹的窗前,将耳朵贴到窗棂上,窃听屋内的动静。
果不其然,爹还没睡,真的和人在说话。
只听见爹说,老家伙,也只有你不嫌弃我,肯半夜来家里陪我说说话,你说这人老了,连狗都嫌弃。
爹又说,来,睡我怀里,冬天冷了,我们抱在一起还可以取暖……
姜生听着臊的脸皮跟着了火似的烫,他脑袋里嗡嗡作响,一句也听不下去了,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
回到家,媳妇问姜生,听清楚那人是谁了吗?男人女人?
我只听见爹的声音,姜生大口大口的喝水。
你半天连是谁都没听见就回来了?我就不信你爹在和空气说话。媳妇气的两只眼瞪的和牛铜铃一般大。
姜生使劲的抓了抓凌乱的头发,第二天夜里,他又悄悄地来到爹的窗外。爹已经睡了,呼噜声震的窗玻璃都颤抖,这次除了爹的声音,还是没有其他人得声音。姜生听的心烦,靠在墙角坐了下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他被隔壁邻居开门的声音惊醒,睁眼一看,天都亮了,他有点懊恼自己睡着,这会了那人肯定走了,这不是又瞎忙活了吗?正要打算起身离开,忽然听见爹说话的声音。
老家伙,你也醒来了,不多睡会。这会就走啊?
姜生听到这忽的跳起来,绕到墙角,目不转睛的盯着大门,眼睛盯得发酸,愣是没见一个人影出来。他终于憋不住了,去敲爹的房门,爹半天了才打开门,狐疑的看着姜生。姜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径直冲进去,屋里没有一个人。
爹没好气的骂姜生,一大早疯疯张张的干啥呢!给他收尸来了。
姜生也没好气的黑着脸回去了。看爹的样子不像鬼缠身的样子,那到底怎么回事呢?姜生两口子百思不得其解。
事情的真相终于在某天的半夜大白于全村。
那天半夜,随着一声巨雷,豆大的冰雹从天而降,老屋也随着那一声巨响坍塌了,闻声而来得姜生发了疯似的扒废墟,在邻居的帮助下姜生终于从稀泥里扒出了血肉模糊的老汉,在老汉的怀里人们惊讶的发现躺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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