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怎么到处都是雪?还这么大…”萌米克抬头看着一望无际的白色虚空,右手的音乐盒在飞雪之中轻轻奏响。
雪片轻轻的沾上的眉毛和睫毛,一会儿就打湿了他微微上翘的眼角。
“我是怎么来的,我又是来干…干什么来着?”他轻轻掸去衣服上的雪花,看似有些单薄的绸外套,却似乎能够给他带来无限的温暖。他并不感觉得到刺骨的寒冷。
萌米克迷路了,失去了方向。他只记得他是搭着火车,最后来到这个被废弃的火车站。随处可见的是散落的车厢,交错而混乱的铁轨,覆盖着,无尽的白雪。他离开站台后只片刻,自己便陷入了这由火车组成的迷宫里,被雪幕掩盖住了出路。
“kua~kua~!”萌米克边走,边思索着。但他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么,慌乱开始占据他的内心。可是…无尽的雪在空中飘扬,落在他的身上和周围。周围沉稳寂静而又绝美的雪景,带着雪中曼舞的曲子,让他的心沉静下来。他的脚步还是那么沉稳。
这一切只在画中出现过——不是写实的西洋画,而是写意的山水画,那一片空白就是寒冷中静待轮回的飘雪。但那毕竟只是画,没有现在微冷的风,没有动态的景。
风起来了,雪花逐渐成了一个形状,在风中悲鸣,随风的冻结而滑落。
酒困路长惟欲睡,“好累…”虽然没有喝酒,但萌米克的脚步有些吃力,他现在只想要一把椅子。他的意识有些偏差,连地上都不肯坐——他不愿把那些雪花压扁,让他们挤在那么小的空间里面。
一把长椅,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一个女孩蜷缩在上面,占据了大约1/5的空位。即便有不认识的人,但他还是不管,毕竟在如此劳累的情况之下,他顾不得面子了。萌米克坐了上去。
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手中的音乐盒消失了,替代它的是一个透着冰冷的风铃。
“hi!”一个轻轻的声音让萌米克吓了一跳,转头望去,是那个女孩微笑着正望着他,向他招手。
“啊?hi”萌米克突然有些恍惚。
“你…要到哪里去?”
“我…我自己也不清楚…”萌米克回答。
“你找不到路了?”
“嗯,可以这么说。”萌米克回答。
…………
一来二去,两人开始熟识了起来。
“你是…”女孩打量了一下他:萌米克金色的短发从两边一直垂到了下颔,在那里留下一条整齐的切边。蓝绿色的外套裹着米黄色的毛线衣,还有相同颜色的毛线围巾围在萌米克的脖子上。
“我是男的…”萌米克急忙回答。
“哈哈…我当然知道。”女孩一下子笑了出来。“你当我看不出来吗?”她望着他,之后嘴角的笑意才渐渐隐约起来。
“这里好像挺冷的吧…”萌米克开始打量起她来。女孩的冰蓝丝绸长袍披在身上。直到终端,微微的半掩着晶莹的小脚,不仔细看的话,无瑕的与长椅上的残雪融为了一体。只有花瓣一样的粉红趾甲贴在上面,趾甲前面露出了狭小的月牙白来。
“你…怎么没有鞋子?”萌米克有些奇怪,“你的脚不怕冷吗?”
“这有什么?”她冲着萌米克调皮的一笑,马上从蜷缩的状态中伸展了出来。
同样洁白的小腿往前一蹬,两只漂亮的双脚便在雪花中上下翻飞起来。她充满童真的笑声如同萌米克手中的风铃一般纯净。
“嘻嘻…看呆了?”女孩对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萌米克打趣道。“嗯…其实我的脚也不是不怕冷。其实它们实际上还是挺敏感的。不过没关系,我习惯了。”
“这…”萌米克发现了她脚底一条淡淡的裂伤。“这都冻破了,真的没事吗?”,迟疑了一下,他又抬头,“那…需要我帮你按一下吗?你可能需要活络…”
“嗯,那…好吧。”女孩的脸微微有一些发红,她把双脚搭在了萌米克的腿上,身体斜倚在椅子背上,拉起了长袍的领口,盖住了脸颊。满天冰蓝的雪舞,她却感到了来自脸颊的炽热。
萌米克看着女孩的双脚,脚腕完美的连接了小腿和双足。从脚底来看,每一个脚趾都形成了一个微微向上弯曲的弧度,趾缝略张开,细腻的纹理在脚心打起回旋,一路坠跌到鹅蛋似的后跟。
突然,脚趾轻勾了一下,似乎在证明这双脚并不是一个无瑕白玉雕刻的雕塑。
萌米克伸出右手食指,在她的脚心轻点了一下,就如同碰着了一块凝胶一样,立刻凹陷下去。女孩的身子颤抖了一下,衣领拽的更紧,想要盖住自己的笑靥,可大大的眼睛却逐渐成了一个向下弯曲的月牙。
萌米克转手就把自己纤长的手指分别指向了女孩脚底的几个位置,时而点触、时而轻抚。就如同琴弦上的远古遗音,女孩的左手攥成拳头,在空中急速而短促的上下挥舞着;右手则紧紧拽着长袍的领子紧紧捂住嘴巴,不敢让自己笑出声音来。而她实际上眼睛已经笑得夸张的完成一条线,只能看见她长长的睫毛在轻轻抖动。
“啊~哈哈哈…”女孩猛地一下笑出来,上身扑倒到前面想要用手挡住脚心,“哈哈哈…好痒,不行了,哈哈哈…”
“啊?sorry…不好意思…”萌米克显得有些尴尬。
“没什么…这挺舒服的。”女孩整理了一下衣服。“而且还很刺激呢。我可是那种挠自己脚心都痒的要死的那种人。”
“哦…”萌米克点头。
“对了,”女孩把脚踩在椅子上,上身向萌米克倾斜。“你叫什么?”
“萌米克…”
“不错的名字…我叫佩希。”她的头发反射着太阳的光束,温暖而盛情。“对了,你喜欢什么动物呢?”
“动物?”萌米克有些昏,“我…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动物…”
“那,小猫怎么样?”
“猫…还行。”
“那就是猫了…”
萌米克刚想问问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转眼之间,大脑就像是被清空了一般。
佩希拿起萌米克的冰蓝风铃,高高的举过头顶。透着阳光,她能看见淡蓝色的光晕,一圈圈的晕散开来。
“佩希?”萌米克喊了一下她,但她没有反应。她的右手高高举起,袖子滑落,光滑白皙的腋窝没有一丝杂质。萌米克伸出手去在她的腋下挠了几下。
“哈哈哈哈哈…”佩希受痒,条件反射的把胳膊夹起,却不慎把萌米克还没有来得及抽走的手夹在了敏感的痒痒肉里。“啊~哈哈哈…”佩希扭着身子大笑着,即使是这样,她的笑声仍然动听。“哈哈哈…要死了,哈哈哈…”她的小脚用脚后跟使劲的磨蹭着地面,刨出一个雪坑来。
“唉呀…”萌米克想要抽出手,但怕痒的佩希条件反射的夹紧,让他怎么都无法抽出手来。而他的手在佩希的腋窝里乱动,让她更痒的不行。
“哈哈哈哈哈哈…”佩希痒的笑得前仰后合,往前一趴,抱着萌米克的手臂就不撒手了,就趴在上面笑着。“有了…”萌米克用另一只手在佩希的肋骨间弹拨起来,这一下子就把佩希的手臂痒的弹开来。
“呼~哈哈哈…”佩希慢慢的从萌米克的手臂上爬起,喘息着,还在傻笑。
“你…真会抓别人弱点…”她笑着说。“还好是腋窝,要是挠我脚心,我怕我都已经笑昏了。”
“我只是看喊你,你不答应,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萌米克有些脸红,就从刚才佩希趴在她手臂上开始。
“那…我们走走吧…”佩希跳起身子,笑嘻嘻的说。“也许,这么走着,就找到路了呢。”
“嗯,好…”萌米克点头。
他们两人牵起了手。不是热恋中的情人,而只是像纯净的孩子,为了友谊——那个在未来终将被玷污的东西。
天地苍茫,大雪皑皑。等到雪化的时候,那些污浊就会在大地上显现。可大地,也是在那个时候,才能充满色彩。
就是贝加尔湖,也装不满雪融之时的七千哀伤,暗示着新来的秩序和真正的冷酷。
“你喜欢被挠痒痒?”萌米克提出了一个问题。
“嗯。我其实超爱这种感觉…”佩希回头给了萌米克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就像我也爱笑一样。我甚至怕痒到自己都能把自己挠到笑个不停。我有一次不知道听了谁的谎话,把脚放在那种玩具静电球里面。一启动,里面的带着静电的泡沫全往我脚心和脚趾里钻。那次真把我痒坏了,我就躺在床上大笑了十几分钟,还是别人把我救下来的呢。嘻嘻…说实话,我其实挺想再玩一次呢!”
“那静电地毯你知道吗?”
“啊!那个东西好赞的,我走路都能笑趴下。以前每次洗澡之后,我都要走一次那个地毯。我那几个室友,她们几个不知道,还说我像个神经病。可她们脱了袜子走在上面,还不是一个个被地毯痒的笑得东倒西歪。”
“那东西我倒是无所谓,我只用它除尘而已。”萌米克说,“我一点也不怕痒。”
“你只是那只吃不到葡萄的狐狸罢了,不怕痒比怕痒的好些吗?”佩希向萌米克调皮的做了一个鬼脸。
“你说呢?”萌米克蹲下去抓住了佩希的光脚。
“哈哈哈哈哈哈…就…哈哈哈哈比你哈哈哈…比你好,哈哈哈…”她大笑着可爱的在雪地里打着滚。
雪花乘着这笑声,在雪地上空飞旋,终于还是落在了地上。
…………
“风铃…”佩希盯着那串风铃,回头对萌米克说,“你喜欢风铃?”
“嗯。”
“这也许就像你我。我们只是陌路人,在此相遇。就像风铃遇见风一样。我们…其他人也是,不管是不是亲人。终将分离,死去…”
突然,萌米克只觉得有些伤感。慢慢的,悲伤一点点涌来。
“不要悲伤,”佩希转过头来,盯着萌米克,“这有什么意义?风铃,这就是你。或者是你的标记。也许未来会在你的名字中出现。”她的表情充满了严肃。
一片寂寞。风还在吹着,却丢失了声音。
雪片片飞舞,音翩翩起舞。萌米克蹲在火车的踏板上,不知所措。眼睛视线里,只有那锈蚀的红棕色车皮,被飘雪半掩着。
“来…”佩希牵起了萌米克的手。两人的手紧紧的攥着那串风铃。“摇响一下,它会在我们的心底和耳边,挥之不去。”
“叮…”
就这么走着。
继续走,继续失去。
萌米克慢慢的走着,火车慢慢消失,面前突然出现了太阳,光芒刺的他的视线里看不到雪花。也许是停了,也许是光线太强看不清楚。
身边,是一片开阔地;右手,抓着的只有那串冰蓝的风铃。铃声和音乐声还在耳边回荡,如同佩希被挠痒时可爱的笑声。
“风铃,猫…”这些词又出现在他的脑海,他想问问佩希,那个怕痒的美丽女孩。可她已经不见了。这也许只能是一个谜团。
…
他向前走去,渐渐的,失去对周围所有事物的感知,行走在虚空之中。(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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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8.26 记四年前的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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